眠春山眠春山_分节阅读_第35节
“甜杆，”小草说话已经没那么畏缩了?，声音还有点小，她撕下甜杆的皮，里头是青的，一点不糠，她咬下一小截，一声碎响，嚼开?有汁水蹦出来。</p>
虎子在她没剥皮前就咬了?，连皮带肉进嘴里，涩得他吐出渣子，呸呸呸了?好几?声。</p>
二妞子瞅他，说了?句瓜娃子，自己学着小草那样生疏地掰开?皮，咬了?一口，反复地嚼，她眼睛亮晶晶的，“甜的。”</p>
瞧她们都吃上了?，蔓蔓拿着甜杆压根撕不下来皮，急得她喊，“等等我?，等等我?，皮粘住了?，剥不开?。”</p>
二妞子和小草一起给她剥，她才咬到一口，吮着里头的那点甜味，把渣子也给咽下去了?，然?后?才呸呸吐出来。</p>
几?个大人?掰苞谷，虎妮和姜青禾一掰一个不吱声，宋大花把她在关中?那点子事都捣腾出来说，说到关键处还手舞足蹈，把几?人?听的目瞪口呆，又一阵大笑。</p>
其间还掺杂着高低起伏的呸呸声，一群小崽子找了?片日头照不到的地方。排排坐，一人?身边都堆着好些长短适中?的甜杆，在那里嚼阿嚼，再一起呸呸呸吐出渣子来。</p>
午后?的日头渐渐西斜，风从山野掠过?苞谷地，树叶摩擦沙沙。</p>
等几?人?把这片地苞谷收完再去看这几?个娃，小草倒在地上，蔓蔓缩成一团，二妞子和虎子互相挨着，全?都睡着了?，嘴里还吧唧吧唧个不停。</p>
“俺家这两个猪崽子，吃了?睡，睡了?吃，”宋大花压低声音说。</p>
四婆很会溺爱娃，“别给吵醒了?，娃想睡就让他们睡。”</p>
“反正也指望不上他们能干啥活，”虎妮心直口快，她还怕苞谷被嚯嚯了?。</p>
最后?一筐筐苞谷搬上大轱辘车，收好的苞谷杆子铺在上面，虎妮劲大，一手抱一个娃，途中?虎子醒了?，趴在苞谷叶上又睡了?过?去。</p>
路过?掰苞谷的一伙人?还笑着问?，“从哪收的这么多伢伢子。”</p>
“地里结的，”虎妮说。</p>
笑声顿时响彻在这片苞谷地。</p>
到家后?才被叫醒，一个个盘腿坐在苞谷叶上，眼皮还不时往下垂。</p>
宋大花上去拉虎子和二妞子的手，“你们两个做哥姐的，咋好意思的，赶紧下来，等会儿吃饭都不赶趟了?，喝西北风去吧。”</p>
“吃，吃啥，”蔓蔓立刻爬起来，也不犯困了?，顺带抹把嘴边的口水。</p>
“吃你行不？”宋大花逗她。</p>
蔓蔓被姜青禾抱下来时，伸出手拍了?拍宋大花的肩膀，一脸严肃，“姨，你去看看吧，咋能吃小孩呢。”</p>
这语气让宋大花笑得直抽抽，拿自家碗的时候手都在抖。</p>
昨天换粮相当于?另一次大丰收，土长收了?每家一斤的麦子，她又出了?一袋豆子，磨成面粉，叫十?来个人?揉面，做浆水面吃。</p>
浆水在这地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找个缸，舀点麦面或玉米面，要不就是豆面、杂面，倒进锅里滚水中?搅和开?。</p>
一定得加菜，春天用苜蓿、山野菜，夏天嘛芹菜、豆芽，到了?秋就会放煮沸后?的萝卜，冬天则是大白菜，都得煮熟才能放缸里。</p>
一缸浆水要能发酵，得投浆水引子，也就是酵子，发到微酸不起白花，那才算成。</p>
夏天几?乎家家都会发一缸浆水，或是老浆水投新菜，豆面混麦面和成二合面条，吃起来十?分开?胃。</p>
姜青禾一路寒暄过?来，拿着碗到的时候，架在炉子上的几?个大锅正在呛浆水，酸味弥漫。</p>
油热下野葱花，浆水倒下去滋啦滋啦地响，虎妮嗅着这股味说:“地道，浆水就得呛一遍，吃着才不涩口。”</p>
她还非得挤进去看看人?家做的啥面，看到是一截截短面后?退了?出来，“今儿吃寸寸子面，挺好，不孬。”</p>
寸寸子面就是很短的面，浆水面一般会用这种面，要不就是长面。</p>
自家吃的时候，会把面做的稍微粗点。可要是人?多的话，她们就会把面擀得极薄，切的细细，过?滚水一趟捞出。</p>
浇上浆水，一点辣子，几?片腌萝卜，一片老腊肉，底下旋着细短的面。</p>
大伙领到面后?蹲在路边，吸溜吸溜往嘴里塞，酸辣凉口，越吃越开?胃，这些天收稻、掰苞谷，割麻的疲全?消了?。</p>
“爽嘞，再来一碗，”有人?喊。</p>
“可把俺吃美了?，这几?天总觉得心口汪着，这下全?消了?。”</p>
一群人?把切的面全?都给吃了?，最后?剩的浆水也倒不出一滴来，才完事。</p>
姜青禾以为吃完就走人?了?，有大娘招呼她，“别走啊，还得杀麻嘞。 ”</p>
“啥杀麻，”姜青禾把碗放回到篮子里，不解。</p>
大娘笑道:“就是取麻籽、放麻进涝池沤麻和剥麻线，这三道叫杀麻。你瞅天还早，俺们都要去取麻籽嘞，一天给两个钱。”</p>
“你们平时都在东头，那地远，俺们又碰不着面，连你名姓都是昨儿才知晓的，一起坐下来谝会闲传，大花可少不得你，一起走。”</p>
姜青禾被大娘拉着，她一手还紧紧牵着蔓蔓，四婆她们家不来，还赶着回去掰苞谷。</p>
走到打谷场那，堆了?一地的麻，大伙随便找了?个地坐下。</p>
男女老少都有，一人?兜着个袋子，拿起株线麻开?始搓，搓不下来就给揪下来。</p>
这个活不累人?，但很磨手还枯燥，蔓蔓就溜到一边和二妞子几?个玩。</p>
“禾阿，你说说你们南边那的事呗？”有人?喊，之前都没来往，现?在还不容易坐在一起，可不得好好唠唠。</p>
土长也在，她这会儿可不怕湾里人?被带歪了?。</p>
“啥，”接受到几?十?道明里暗里投来的视线，姜青禾有点磕巴，她手里一下下揪着麻籽，脑中?快速运转，肯定得诉苦。</p>
“南边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好，那里赋税更是不得了?，田税得翻三番，除了?田税、商税、竹子木头啥的只?要你去卖就得上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