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眠春山_分节阅读_第31节
那?时她满肚子考量，一怕这一家不安分，进湾里来把?淳朴的风气给带坏。南边阿，那?对湾里人来说，是?遍地稻子，顿顿白米，精良细货都不缺的地方。</p>
南边来的人见识也高，说话间难免会透露出优越，而湾里人世代?生活在山洼子里，又没有见识，哪怕只是?描绘出来的富贵生活都会迷花人的眼，会增长不平衡的欲望。</p>
二来，土长也知道，湾里好些婆姨懒汉嘴多犯贱，刚来啥不懂的人就?跟他们处在一块，日日被揪着说嘴，到最后谁也受不了。</p>
还不如就?让他们过自己的小日子，只是?她如今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做对。</p>
可这半年多瞧下来，她发现姜青禾一家是?真安分，半点不提她曾经在南边的日子。</p>
“坐会儿，”土长用要跨马的架势撩起下摆，随意坐在干草团上，“其实有个活，俺想找人帮俺。”</p>
“可王盛说让俺来找你，你帮西?头那?蒙人当过歇家？”</p>
姜青禾把?粪桶拿远好些，才跑回?来坐在地上拢着腿，想了想王盛是?谁，脑中出现个小胡子小眼的人。</p>
她阿了声说:“误打误撞，找我帮忙也就?去了。”</p>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王盛那?人多会描补，在他的嘴下，姜青禾能说又会道，压得驼队只能乖乖照办，后头认不出人来记不了账还得请她帮忙。</p>
虽然?土长知道王盛那?张嘴惯会添油加醋，时时念叨，她也有点动摇。</p>
“粮客进湾收粮这事你晓得不？”</p>
姜青禾点头，土长继续说:“那?帮孙子太细碎了。”</p>
其实她更想骂嘴是?个蜜罐罐，心是?个蛆窝窝。</p>
“一斗稻换两斗半的麦子，四斗给个尖的硬糜子，三斗的荞麦，”土长皱眉，“要是?正经换也就?算了，年年都吃他们的暗亏。”</p>
啥新?粮里掺陈粮，装好的粮底下有一堆沙…</p>
“那?就?另寻条路子，找别的粮客换，”姜青禾她想了想说。</p>
土长说:“咋没找过，一听是?春山湾里头，以为俺们都没见识，压价压得更低。”</p>
她说着看向姜青禾，那?双饱经风霜的眼里有着莫名的情绪，“俺想请你试试。”</p>
“给湾里人找条新?的路子出来。”</p>
“真能成的话，俺从湾里支百个麻钱给你，再出一斗稻子，一石麦子，其他有想要的，你可以说。”</p>
姜青禾可耻地心动了，她现在心动的底线很低，并且第一反应是?答应，而不是?退缩。但她摇头，“这件事办成，湾里给我头驴要不骡子，成不？”</p>
当然?要是?牛更好，可有一头驴或骡子也能省事不少，等秋分种麦前深耕土地，就?不需要再拉着厚重的犁头，磨得肩膀鲜血淋漓，最后换锄头一点点挖。</p>
“成，只要你能找到个实诚的，但收粮的价要比俺说的高。”</p>
两人起身?，姜青禾跟土长再三强调，她不一定能找到也保证不了，但她愿意去努力，就?算不为了更好的生活，也为了能替代?两人的那?头牲畜阿。</p>
“不强求，反正还有个兜底的。”</p>
能找个新?的最好，不能找就?拉倒。</p>
等土长都快走到岔路口了，姜青禾又追上去问，“我们想开春起座木屋，山里的树能砍老些不？”</p>
之前都是?砍几?棵，小打小闹湾里不管，可真要是?砍一大片，土长估计得抡起她硬得跟石头一样的拳头锤人。</p>
“砍老些不成，之后还得往上头种树苗子，你们趁深秋冬闲走远一趟，去贺旗山那?里砍。”</p>
说完土长就?走了，而姜青禾抬头看那?座伫立在远处，遥远而庞大的山脉，得穿过平西?草原才能到达。</p>
而她现在就?得去一趟平西?草原，之前的驼队还没走，带来的羊肉都成风干肉好久了，他们还驻扎在草原上。</p>
姜青禾回?去换衣裳，灶房里弥漫一股蒸菜干的香气，徐祯的梅干菜已经进行?到第三次复蒸，这次蒸完拿出去晾干，梅干菜就?好了。</p>
她给对襟袄纽上扣子的时候，徐祯扒在门边说:“真不要我跟着去？”</p>
“我自个儿去一趟，很快就?回?，”姜青禾给他身?上加担子，“你走了以后，这些谷谁收，蔓蔓谁看，还有你的干菜。”</p>
徐祯学着蔓蔓那?样“噢”了声，蔓蔓跑过来说:“我去行?不？”</p>
“不行?。”</p>
父女?俩这一刻的表情如出一辙，垂头丧气。</p>
姜青禾暂时充满了昂扬的斗志，也不管两人了，拿过徐祯给她蒸的菜包子，她背上一小袋谷粒，摆手，“很快就?回?。”</p>
正巧虎妮在外?头喊她，“禾姐，你快些。”</p>
“来了来了，祯阿你晚上来接我，”姜青禾一屁股坐上车，又喊了一嗓子。</p>
徐祯和蔓蔓站在柳条子目送她远去，他高高应一声，又跟蔓蔓说:“菜包子你吃不？”</p>
“吃，”蔓蔓馋得直吸溜。</p>
父女?俩难得的伤感，都没超过一分钟。</p>
至于姜青禾，路上吃的那?两个菜包子，都要叫虎妮给她全颠下来吐干净。</p>
到地方时，她趴在车板上，一脸菜色，下来揉着自个儿的屁股，一瘸一拐走过去。</p>
虎妮嚼着菜包子，她喊:“晚点俺还来接你阿。”</p>
“别——”，姜青禾差点没喊破音，“你让徐祯来接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