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教宗第15章 我们都不自由
伊日将紧急军改的任务下达于三人,殊不知,他的三位心腹爱将已被不远处的另一位男人惦记上。 摩拉维亚,波霍热利采镇,市政厅二楼书房。 “莫伊米尔,圣杯派将领,多克西男爵,伊日心腹爱将,八百字书信和一箱格罗申扰其心智……” “约格,圣杯派将领,罗扎利亚领主,六百字书信和半箱格罗申扰其心智……” “普罗科普,圣杯派宿将,平民出身,六百字书信和一箱格罗申扰其心智……” “卡塞尔诺维奇,上维森塔尔伯爵,一千字书信和两箱格罗申扰其心智……” “布涅罗科维奇,乌斯季伯爵,一千两百字和两箱格罗申扰其心智……” 床上,缩在被子里的江天河一脸“李在赣神魔”的表情。 “罗贝尔?你说什么鬼话?——话说回来。” 江天河趴在床上翘起脚丫,脚拇指与食指彼此摩擦摇晃,试图模仿伊莎贝尔那样“搔首弄姿”。 “这么一个靓女趴在你的床上,你就没有点什么。”她抛出一个飞吻,“想法吗~” “有。” 罗贝尔头也不抬,奋笔疾书地书写扰人心智的劝降信。 “你能不能赶紧从我的床上下来,我一会儿要睡觉了。” “啊啊啊啊啊!” 江天河发出尖锐爆鸣。 “罗贝尔·诺贝尔!你这个神经病!送到嘴边都不行吗?!总不能还要我自己脱吧?!我不要面子的吗?!我要哭了!我真的要哭了!” 小样儿,伊莎贝尔尚且不能扰本座心智,你又待如何了? 背对着狂乱的天河,罗贝尔一时既为自己的自控力洋洋自得,又马上陷入了能看不能摸的失落……他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江天河迫切希望找个伴的心情。 在这种或许朝不保夕的糟糕世道,有人陪伴,总强于孤孤单单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明天。和相爱之人在一起,即便明日就是默示录中预言的世界末日,心中也会坦然许多。 啊,想结婚…… 一个人的生活好孤独…… 连弗雷德里克那种畜生都有那么爱他的未婚妻…… 可恶,不想当教士了……好想还俗…… 艾伊尼阿斯那狗东西,妻女俱全还要白路出家,还自鸣得意地说什么“其实更喜欢人妻,奈何我老婆太爱我了”这种屁话。 杀了你。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待他从盲目的仇恨中苏醒过来,眼前这封准备送给伊日的亲笔信已经写满了“杀了你”。 “……就介样儿吧,懒得改了。” 罗贝尔把椅子推进桌下,走到床边用剑鞘轻打了下她的屁股:“快点起来了,明天还要早起出发呢。” “不要。”江天河把头闷在他的羊毛枕头里,闷闷敷衍道,“我今晚就睡这儿了,你去找翁德雷睡吧。” “翁德雷的呼噜声太大了。” “你认识他?” 罗贝尔无语:“你猜他是怎么当上的布尔诺司令?” “唔……花钱买的?”江天河给出了最资本主义的回答。 “是我任命的,笨蛋。”罗贝尔又敲了下她的脑袋瓜子,“不听话的丫头,往里面挪挪,好歹给我腾个地儿啊。” 在安科纳的时候,罗贝尔自己都只能住在旅店临时的客房里,可没钱替江天河再租间单独屋子。彼时,他们从来都只有一张床睡。 毕竟她只是罗贝尔雇佣的抄书员,一开始只配睡桌子,直到她有一天把自己字面意思地绑在床上,宁死也不肯下来。 渐渐的,罗贝尔也就习惯了。 江天河闷头往里蹭了几下,腾出来的地方还是只够罗贝尔躺上去半个身子,这毕竟是张单人床。 他只好把椅子搬到床边,在上面铺上软垫,扩展床的面积。 烛火被他随手掐灭,狭窄的一张单人床上挤着两个不同时代的灵魂,就如安科纳的日子一样,只是如今二人的处境已大为改善。 他们早不需要挤在一张旧到生虫的单人床上,在凛然寒风里裹着仅有的一张破毛毯度日。如今再回忆那段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不过为忆苦思甜罢了。 “……天河。” 在黑暗里,罗贝尔闭目敲打椅背。 “如果你有了看得上的好男人,一定要跟我讲。以我们的地位,已经没什么人是你配不上的了。” 江天河郁闷地“嗯”了一声。 “不过,你毕竟来自那个有网络的时代,好男人见得太多,恐怕谁都入不了你的法眼。” 罗贝尔忽然想起白袍人曾给他看过的,她在战乱后化为废墟的家乡,陷入失语的沉默。 最关切的疑问是,她的父母还活着吗? 想到那副黑雾滚滚、火光冲天的画面,罗贝尔将这个疑问吞了下去。 要不要,告诉她呢? 背对背相依偎着,天河默默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的左上角碎了一块,她一直随身携带着这个她从未来带回这个世界的唯一物品,也是回家的精神寄托。她有次在锻铁不小心把手机撞上了冶炼炉,为此哭了很久,但事后想象,其实也没太多所谓。 她这辈子估计都看不见“发电机”的诞生,只能在书上把发电的原理记载下来。或许未来,有人能根据她的粗略记载研制出真正的发电机。彼时彼刻,她估计已经是历史书里的古人,一个生不逢时的所谓“天才”。 其实在这儿也挺好的。 这世道,对她抱有恶意的家伙不少,有瞧不起她是女人的,有瞧不起她是异族的,也有污蔑她是女巫的。 但是,交到的朋友更多,终于有机会使用那些不属于她的学问。如果在原本的时代,以她的才能,估计只能做一个沉默的普通人,在固化的秩序下永无出头之日。 “……呜。” “你是哭了吗?” “嗯……” “那就哭吧。身不由己,被潮流推着不情愿地前进,抬起头就是新一轮的乌云,没人能够自由,鬼知道光明在哪儿。但日子总是得过的,适当骗骗自己不是坏事,也许明天会更好,我是说也许。能骗过自己也是种智慧,所以——” 罗贝尔转过身,手臂环住了江天河。 她本以为他准备动手动脚,失落的心情陡然小激动了一下,然而他却把一本精装的《圣经》递了过来。 “……为什么你上了床还会携带这种东西。” “这是教皇的亲笔签名款,尼古拉冕下送的。格热戈日说过,虔诚要装到位,万一有天就会派上用场。”罗贝尔轻笑道,“所以少女,要不要了解我们的天父与救主,耶和华阁下?” “呜哇!” 天河的悲伤喷涌而出,转身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声音直到楼下都能听见。 恰好半夜出来觅食的翁德雷被吓得一路小跑逃回了卧室,锁上门就再也不敢露头。 罗贝尔的身体僵硬如一块铁板,尴尬地拍打她颤抖的后背和肩膀。 好像,《圣经》也不是事事管用? 他怒视圣经封皮上,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圣子,由意大利着名文艺复兴派画家皮埃尔·诺菲利亲笔绘制。 耶稣,你为什么只是看着,来点作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