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传第47章 心事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就又纵身到屋顶上,就坐在房檐上,注视着临安城门,她没有看见送葬的队伍进城,她的眼神变得凶狠,即便中午时,木萍,周婉儿呼唤她吃饭,她也像是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木萍焦急,连续跺脚。“奶奶,”她说,她的声音嘶哑,“下来吃饭!” 周婉儿说:“奶奶下来吃饭!” 她瞪着城门,一双眼睛里透露着凶光。 周婉儿,木萍又呼唤她,她仿佛没听着一样,一动不动。薄雾笼罩着临安城,行走在街道上的行人就像是一个个模糊的影子,整个临安像是陷入死寂一般没有一点声音,就是偶尔从枝头上传来麻雀的叫声,也显得非常的突兀。四周高耸的建筑物,像是薄雾中的巨人窥视着她,她深深地低垂下头颅,整个头颅几乎埋在胸脯上,她花白的头发随之垂落下来,像是薄雾中孤独的影子,随着清晨徐徐吹拂来的风,轻轻摇摆着。 “你们先吃,老媪一会儿就来!”她说。 木萍,周婉儿往驿站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她低垂着头,坐在薄雾中一动不动,就像是木雕泥塑一般。木萍想呼唤她,一张开嘴,周婉儿就拉住她,她看向周婉儿,周婉儿摇了摇头。然后拉着她走,她一边走一边回头,越看圣母奶奶,越觉得心疼,眼中溢出泪水,有时周婉儿也回头看圣母奶奶,她只看了她一眼,嘴角就抽搐起来,紧接着再也不敢看她了,她怕她会哭出声。 两个人把饭热了几遍,都不见圣母奶奶来吃饭,又怕圣母奶奶离开,又去看她,她们看见她还在屋顶上,瞪着临安城门,她们知道叫不动她,只好回去,可到了晚上,圣母奶奶依然坐在屋顶上,瞪着临安城门。 她们又去叫她,她又不肯回来,直到半夜她们才看见她回到屋里,她只坐在床边上,透过窗户缝隙,瞪着远方的临安城门。 第二天一早,她看见送葬的队伍回来,她的目光随着送葬队伍移动而移动,当送葬队伍走进宫门时,她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她躺在床上,三天不吃不喝,第四天的时候,只匆匆吃了一口饭就出门,走在薄雾笼罩的大街上。 吴剑男坐在桌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糕点,妙严坐在窗户前,看着外面。 从东方升起的太阳在薄雾中发出冰冷的光芒,从圣母奶奶身边掠过去,照射在临安的街道上,建筑上,行人身上,安静的清晨没有一点声音,仿佛陷入死寂,又仿佛一幅薄雾笼罩的画面。 “圣母奶奶要做什么?”妙严问。 吴剑男拿着糕点,走到窗前,他看见圣母奶奶的身影像是笼罩在薄雾中的黑影子,渐渐渺小。 “她去刺杀赵禥吗?”他说。 “不能让她坏了我们的大事,我们必须跟跟着她!”妙严说。站起来,向外面走。 吴剑男跟着她,走出驿站,他们追寻着圣母奶奶穿过街道,走到皇宫门前,圣母奶奶站在皇宫门口,盯着朱漆皇宫大门的眼睛里透露着失落,怨恨,很快她转身向城门外走,她走到城门口,围在城门边上的人群引起她的好奇,她站在人群外。 人群围着告示。一个头戴仆头,穿着长袍,面若白玉的青年男人站在告示下,他仰头看着告示,一个挑着扁担,满脸沧桑的老农说:“小先生,这告示上说的啥?” 青年男人说:“大宋理宗皇帝死了,新帝登基!” 老农说:“那位皇帝登基了?” 青年男人说:“赵昀的儿子赵禥!” 人群一片哗然。有人说:“赵禥是个傻子!”有人说:“傻子登基当皇帝,大宋的气数也就尽了!”有人说:“这皇帝老儿也够自私的了,自己生不出好孩子,也要让自己的傻儿子当皇帝!” “哈哈……”人群哄闹着笑。 一队大宋官兵远远走来,霍亮的刀枪光芒晃人眼睛。人群哄闹着散开。菜叶子,泥巴散落在地上,杂乱的脚印错综复杂的交错在一起,有一阵微风吹拂过来,留在空气中男人的汗臭味,女人的脂粉味,烂菜叶子味混合在一起,像是酒糟的怪味四溢开来。 圣母奶奶嘿嘿冷笑几声,然后走出城门。吴剑男,妙严跟着她来到临安城边的清凉峰上。 她站在薄雾笼罩的清凉峰顶上,注视着临安城一会儿,然后抽出腰间宝剑,纵身跃起,一边挥舞宝剑,一边高声呼喊。 妙严缩回头,倚靠在大树树干上,“她这是干嘛?” 吴剑男说:“我以前也看过她这样,具体要干嘛!我也不知道!” “她会一直舞……”妙严的话被打断。 圣母奶奶桀桀的怪笑声激荡开来。她和吴剑男探出头,注视着她。 她站在悬崖边上,风吹拂着她,她花白的头发随风飘动,身上的长袍猎猎作响,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老年人腐朽,糜烂的气息,飘散在空气里。 笑了一会儿,她大叫:“就是做鬼,老媪也不会放过你们!”然后蹲下身子,拿着匕首一笔一划地在地面上写着什么。 由于距离太远,妙严,吴剑男看不清楚她写的什么,他们只是看到圣母奶奶写了一会字,就站起来,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山下走。等圣母奶奶走远,他们走到悬崖边上,看见地面上的字迹早就抹去了。他们只能继续跟着圣母奶奶。 山路两边雷电劈死的树木横倒在地上,枯黄的树叶随着山风四处飘荡,路边石头缝隙里钻出来的小草由于没有阳光的照射,已经枯黄了,风在山上肆虐,呼呼的风声,像是悲凉的哀嚎声,响彻在山顶上。 圣母奶奶走到一座荒凉长满枯草的小坟堆前坐下来。吴剑男,妙严躲藏在大石的后面。 “你们还不出来!”圣母奶奶的声音。 吴剑男,妙严心想:“她发现我们了!”他们刚探出头,就看见木萍,周婉儿从对面的树林里走了出来,他们继续躲藏在大石的后面。 木萍,周婉儿走到荒坟前,然后拔除荒坟上的枯草。圣母奶奶面对着荒坟,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的孩儿啊!老媪无能,不能保好你啊!”木萍,周婉儿期期艾艾地看圣母奶奶一眼,然后又拔枯草。 圣母奶奶突然站起来,转身盯着临安城,“老媪有生之年,定当手刃了你!”她愤怒地说。 从树林中吹拂来一阵冷风,坟头上的枯草随之摇曳,发出纱纱凄厉的响声,先前洒落在坟头上的纸钱随风飘舞,树林中猫头鹰咕咕的怪叫声,凄厉地回响着。 她抽出宝剑,砍倒面前的一棵小树,然后又盘坐在坟前。 木萍,周婉儿清理好坟头,叫她走,她不肯走,木萍,周婉儿只好陪她待到晚上,晚上她起身走时,一步一回头,每看一次坟头,她就无声地哭一次,即便走远了,她也不停地哭。直到回到驿站,她也没哭出声。 妙严,吴剑男意识到她还会做什么,就一直盯着她,果不其然,到了后半夜,他们看见她和木萍,周婉儿穿着黑色紧身衣,提着宝剑走出了驿站。他们跟上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