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36
余让从机甲舱里出来,他满头大汗,黑色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阿德加内无辜地站在竞技场内,接受可能是他人生中最简单的一场竞技胜利。 </p>
没有一丁点高兴,甚至感到懊恼。 </p>
如果是在日常场合下,余让要打他,他能够做到不动让对方打,可是竞技场内,他拥有战斗的条件反射,甚至会不自觉分析,对手的出拳力量和速度,以及对方的下一套攻击。 </p>
余让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过战斗经验的普通人,他的每一次攻击,实在是太好猜了。 </p>
阿德加内褪掉身上机甲,从竞技场跳下,走到余让身旁,刚要说话,余让嘘了他一下:“下次去线下训练室吧,近身格斗,机甲太难了,我操纵不了。” </p>
阿德加内伸手擦了擦余让脸上的汗珠,和余让打过很多次了,开始只以为余让想要揍他一顿,他甚至提议过,如果余让只是想要揍他的话,把他绑起来打一顿就好了,没必要每次都在专业的竞技场内,这让他很难被揍。 </p>
但余让只摇头。 </p>
阿德加内觉得有些苦恼,面对余让时有些小心翼翼,他甚至准备去让娜芮尔准备些麻痹神经和肌肉的药物,来结束这种煎熬。煎熬…… </p>
阿德加内想到这个词语,有些茫然地醒悟过来。 </p>
余让就是想让他煎熬? </p>
这是一种……报复? </p>
阿德加内觉得没什么,他点点头——这是应该的。隔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委屈,可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p>
他静静地看了余让一会儿,伸手抱住余让:“好,我们马上要到里德了。” </p>
余让点点头:“那就在飞船抵达里德的前一天,我们去训练室里打一架。” </p>
阿德加内抿了抿唇:“好。”他不知道这场对他而言名为“折磨”的架,要打到什么时候。 </p>
余让什么时候,才愿意消气。- </p>
余让其实没有阿德加内想的那么多,为了折磨一个人而花这么多功夫,对他而言是一件无比愚蠢的事,他暂时没有精力去思考舰长的事,也没顾得上顾忌舰长的情绪。 </p>
他就是,在完成一件事情。 </p>
让舰长陪他,完成一件事情。 </p>
可对阿德加内来说,余让只是整天在翻着乱七八糟的近身格斗书籍,毫不系统地学习星网上的格斗教学。 </p>
他还看过了阿德加内过去做学生时,参加近身格斗的影像资料。他像是阿德加内每次战斗前,都会翻看对手作战习惯一样钻研阿德加内。 </p>
即使他分析这些时,舰长就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手指偷偷摸上他的手指,他也没转头问一句,比如为什么这个时候预判了对手的反击动作? </p>
——他把我当成需要对抗的对手了。阿德加内有些无奈。 </p>
余让照样亲阿德加内,睡觉时候和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p>
起床之后,他穿戴轻便出门,他趁李维休息时,去问过李维的家庭状况、成长坏境,好奇他在飞船上漂泊,他的妻子怎么还没和他离婚。 </p>
“……”李维觉得这个问题很冒犯。 </p>
他也问过法尔图,法尔图坐在轮滑椅上,四肢张开地转圈,说自己结婚后,只会拥有一个小孩,他会给这个孩子建造世界上最大的游乐场。 </p>
余让点点头:“你才二十几岁,脑子里就有结婚和孩子的事了?” </p>
“……”法尔图啊啊叫,“你是在讽刺我胸无大志吗?” </p>
余让摇头,转身走了。 </p>
他还拿着资料本,询问过很多他见过的人,飞船上处理垃圾的后勤工作人员、商店的主人,路过的巡航队员、舰长护卫队员门。 </p>
很长一段时间,舰长身边的人看到他会有些拘谨,以为他是在帮舰长调查做什么员工考核类工作。 </p>
故他们回答问题的时候非常认真,恨不得把自己小时候藏在枕头下的一块饼干都告诉余让。 </p>
余让也不解释,他只是低头记录,询问对方,再点一点头。 </p>
他认识了好多人。 </p>
他们有亲人、爱人、朋友、理想、抱负、痛苦和幸福。 </p>
他们变成了人,不是某种劣质游戏中没有任何描述的背景人物,他们拥有他们自己的生活。 </p>
余让的手伸到了水面。- </p>
和舰长约好打架那天,训练室已经提前上锁,没有任何人存在。 </p>
阿德加内还是作弊了,他让娜芮尔给自己了一些麻醉药剂,药效等同于食用中等剂量的酒精,这会让他的反应速度稍微慢一些。 </p>
余让穿着一身紧身战斗服,站在训练台下,眼睛扫描般地看他。 </p>
阿德加内肌肉一紧,怀疑余让发现了什么。 </p>
余让没说话,他走上了训练台。 </p>
舰长顿了顿, 跟着走上训练台,最后还是坦诚道:“我用了一些药物。” </p>
“嗯?”余让侧头。 </p>
“类似酒精,会让我反应慢一些。” </p>
阿德加内以为余让会生气,余让却点了下头:“哦,没事,不伤害身体就行。” </p>
阿德加内不理解了。 </p>
余让已经摆出攻击姿态,抬腿直踢向他胸前,阿德加内条件反射抬胳膊一格,他正准备用手肘给对手一下,对上余让的脸,顿了下,停住了手肘的动作。 </p>
余让推了他一下,拳头挥过来,阿德加内提醒自己不要躲,拳头贴到脸上前,还是偏头,让拳头擦过了耳朵。 </p>
阿德加内开始紧张,一种有别与战斗状态的紧张,他像是在和自己的本能对抗。 </p>
对抗的结果失败,他无法在正式的战斗场合挨打。 </p>
几次单方面交锋下来,即使阿德加内每次都完美躲开了余让的攻击,但一动不动的防御姿态,仍旧让他被余让逼到了角落里。 </p>
“我不懂你要做什么。”阿德加内有些失落。 </p>
余让把他逼到了阻挡线前,热汗和喘息全落到阿德加内平静无汗的脸上,余让伸手揪住他的衣领。 </p>
训练场周围的虚拟屏幕,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嘘喊声。 </p>
阿德加内本来要躲开,硬生生抵挡了这项本能,他抬眼看余让。 </p>
余让脸上带着蓬勃的热气,喘息时胸膛在起伏,他在呼吸,他在活着。 </p>
余让直勾勾地盯着他:“打我。” </p>
阿德加内顿住。 </p>
“你不懂我在做什么吗,我懂。”余让怒骂了声:“你他妈别把我当成什么易碎的花瓶了。” </p>
阿德加内身体一紧。 </p>
余让冷声道:“打我。” </p>
别他妈把我当易碎的花瓶、容易凋谢的花了。 </p>
把我当成石块,把我当成钢筋水泥或钻石,把我当成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矿物质。 </p>
让疼痛砸向我。让我,新生。 </p>
阿德加内抬起手肘撞了余让一下。 </p>
余让吃痛地呻吟了一声。 </p>
阿德加内立刻顿住,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对于自己突然出手有些不可置信。 </p>
余让的脸色微红,汗水滴到下巴上,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阿德加内,身体里骤然迸发的战斗力,让舰长没忍住伸手。 </p>
余让虽然从没有参与过战斗,在少有身负重伤的时刻,阿德加内却觉得对方此刻像是经历了无数生存战争,最后成了站在一片焦土之上的,唯一那个浑身浴血的求生者。 </p>
他应该对这样的对手,予以尊重。 </p>
阿德加内眨了眨眼睛。 </p>
余让跑过来,用自己坚硬的脑袋狠狠地撞了下阿德加内的脑袋。 </p>
阿德加内闷哼了一声,他听见余让骂人。 </p>
充满生命力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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