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26
阿德加内没再说什么，他下楼梯的时候，突然想到小时候外祖母给他讲的故事，外祖母说她小时候看杂技。 </p>
“杂技是什么你知道，宝贝。它是一种表演艺术，演员靠自己的身体技巧来完成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 </p>
他当时不理解，上天遁地都称不上高难度的动作，他六岁就开始乘坐自己父亲的机甲，什么高难度动作都可以通过机甲来完成。 </p>
现在突然理解外祖母说的杂技。 </p>
她说：“宝贝，走钢索就是一个人，完全靠自身的平衡能力，踩在高空中一条很细的钢索上，一个不小心就会从高空中摔落下来。” </p>
人类已经可以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和飞行器飞到几千米的高空之上，天空和地面在人类看来都已被征服，没有人会从高空摔落而受伤。 </p>
阿德加内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这件事。 </p>
他成为了一个走钢索的人。 </p>
进退两难，稍有不慎，就从空中摔落。 </p>
第40章 40黑色小狗（十二） </p>
余让是在半个小时后，和阿德加内及他五个护卫队成员，一起降落在了多丽丝Ⅲ号上。 </p>
因为大多陆地都被水吞没，多丽丝Ⅲ号上很少存在连续又大片的陆地，大多陆是四面环水的岛屿。 </p>
阿德加内的飞船停靠在一个面积算不上大的小岛上，打开飞船舱门，余让一脚就踩进了水坑当中，透明的水珠溅到半空高，有一条半透明的生物顺着水珠也飞到一米高。 </p>
余让跟那生物两颗蓝色的眼珠对上，这种身形像鱼的生物突然一摆尾，尾巴开始有些黑色痕迹往上涌。 </p>
余让比较谨慎，不认识的生物，不确定有没有攻击性、不确定有没有毒，遂脚步往后一退，正好退到了阿德加内的身前。 </p>
后脚跟撞到了阿德加内的靴子，余让问：“这是什么？鱼？有毒吗？” </p>
阿德加内顿了顿，他抬起手，非常迅速地抓住了这条悬在半空中的生物。 </p>
这生物在阿德加内手中迅速变黑，阿德加内说：“这颗星球上最常见的水生生物的一种，联邦生物百科中把它编号为多丽丝Ⅲ黑尾鱼，它的尾巴上有一块释放毒气的腺体，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变成黑色，用来吓退敌人。如果没有因为逃脱，就会散发毒气，但那之后它也会行动不便，几乎是两败俱伤。” </p>
余让眼见这条鱼的尾巴快速晃起来：“那你不松开？” </p>
阿德加内依言松开手，这鱼迅速落入积水中，恢复成半透明颜色消失不见。 </p>
“味道其实不错，只要能小心剔除它尾巴上的腺体，它就不会再散发毒气。”阿德加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惋惜。 </p>
“……”余让回头，看了他一眼，点评，“舰长很喜欢研究食物？” </p>
阿德加内嗯了声：“还可以。其实毒性不算大，触碰到会让人出现一段时间的麻痹，而后皮肤红肿瘙痒几天。待会儿我们进入他们在附近的水下城镇，你或许可以在他们的餐厅吃到这种鱼类。” </p>
“……”余让顿了顿，“我对吃的不是很感兴趣。” </p>
阿德加内在他说完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p>
好像有话要说，可最后仍什么都没说，阿德加内挪开目光，声音轻飘飘地，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试一试吧。”- </p>
这次到多丽丝Ⅲ号，阿德加内说，是有几个需要抓捕回里德的人逃窜到了这颗星球。 </p>
抓捕犯人这事，余让本来不想参与，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尚不清楚，出行就比较谨慎。但舰长抓着他的手，告诉他并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抓捕的人基本是苟延残喘，主要是为了来看一下这颗星球。 </p>
余让拒绝了两次，都被阿德加内以那种轻飘飘地、不知道在对谁说话的语气给劝了回来。 </p>
“来吧。”、“试一试吧。” </p>
这种说话方式，余让很熟悉。他常常对他丧气的咨询者，给予这种类似的鼓励。 </p>
——患者躺在家里一整天，完全不想要离开床，他就会这样试图鼓励对方“试一试吧”。 </p>
余让不确定，到底自己需要这种鼓励，还是阿德加内更需要得到这种反馈。 </p>
余让刚刚在来多丽丝Ⅲ号的飞船上，和法尔图约好回阿波罗号后去找他玩游戏，又顺嘴问了下，阿德加内过去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受重伤。 </p>
法尔图立刻绘声绘色又毫无重点地和他聊了起来。 </p>
他聊舰长过去驾驶阿波罗号在星际穿梭的光辉时光，聊舰长三年前是如何只身进入了星盗的飞船，而之后又是如何消失无踪，再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是怎么一副令人痛惜的模样。 </p>
法尔图实在太啰嗦，直到飞船落地，余让都没来得及多问几句阿德加内的情况。 </p>
余让此刻见阿德加内，想到法尔图所说的，阿德加内过去全身骨头被敲碎、眼珠被挖掉，身上皮肤破损、长满脓疮，有虫子在皮肤下产卵…… </p>
他翠绿的眼睛看了阿德加内好一会儿，因为不忍而做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妥协：“可以试一试，但如果卖相太奇怪，我肯定吃不下去。” </p>
阿德加内回看他，笑了下：“没关系，还有很多其他你没有见过的东西。” </p>
后来余让发现，阿德加内非常热衷于，让他去见他过去从未见过的东西，去吃过去没有吃过的食物，让他去经历一些过去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经历。 </p>
余让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p>
在很久之后，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p>
人类会因为欺骗、擅作主张，做出一些违背他人意愿的事情。 </p>
可如果这个人是为了救人呢，他主观上不存在任何恶意呢。 </p>
你可以苛责他吗，可以埋怨他吗，可以愤怒到揍他一顿吗？ </p>
可以，当然可以。 </p>
可你经历过看着自己的亲人一点一点消瘦下去的场景吗，你经历过眼睁睁看着你在乎的人生命消散的感觉吗？ </p>
如果你经历过，你应当也不忍心苛责这么一个人。 </p>
余让其实觉得阿德加内有一点蠢，他甚至都不用做这么多，他或许只要说一句“我需要你”。 </p>
余让会因为一份[需要]而留下来的，就像他十几岁时，那个叫麦阿弥的母亲让自己跟着他，因为她的需要，他选择了她。 </p>
他不舍得让任何人再经历自己过去曾经历过的失望和痛苦。 </p>
阿德加内，有点蠢。 </p>
【作者有话说】 </p>
啊啊来不及了先更一点！ </p>
第41章 41黑色小狗（十三） </p>
如今尚一无所知的余让，跟着阿德加内和护卫队成员，分成了两路。他和阿德加内及一个护卫队成员为一队，本来水上有专门的通道和公共交通设备，可以抵达水中城镇。 </p>
但阿德加内另辟蹊径唤了机甲，带着余让往水里游去。 </p>
余让在阿德加内的指引下经过了很多七彩斑斓的鱼、漂亮的水底植物、两只会主动攻击人的水底生物，和一个贴在余让手指上乘便车的可爱小东西。 </p>
城镇和余让想象的不一样，城镇外观看起来更像是某种特质金属打造的方块，被某种外星生物扔到了深水中。 </p>
阿德加内带着他进入方块后，四面水压的感觉立马消失，只剩下阴冷潮湿。 </p>
这种环境待久了，总感觉身上会长苔藓。 </p>
昏暗又闪烁不定的霓虹灯把面前的路，照得像是过去港式鬼片的场景。 </p>
余让不太确定，刚想问阿德加内确定这里真的有人吗，回头看舰长正退掉机甲，他看了好几眼，还是没忍住说：“你的……机甲很酷。” </p>
阿德加内把机甲控制器收回自己腰带上，闻言迟疑：“你喜欢？我自行改装过好几次，不太适合新手操作，回里德后我可以带你去挑选一台你喜欢的，但是学习机甲操控需要一些时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