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虎作伥204、我这一生最讨厌威胁204
一则李党倒戈，与小阁老昨日入梨花堂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p>
有人猜测，是赵贼又施展了什么阴损手段，还有人说，曾亲眼目睹，昨日赵都安与当朝相国见面。</p>
“大人，外头都在议论，今日朝堂的上的变故呢，还有人说，其中有赵使君的身影，实在难听，这群人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事，都往赵使君身上扣。”</p>
白马监，一名使者向老司监汇报。</p>
嘴上埋怨，实则羡慕，且夹杂试探。</p>
“随一群庸人说去。”孙莲英坐在庭院中，摆摆手，将人赶走。</p>
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这才浮现出复杂来，轻声嘀咕：</p>
“这小子，还真给他折腾成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p>
此刻，老司监于心中，已串联起赵都安的思路，难以遏制心生感慨。</p>
“老赵家怎么生出来这么个妖孽？”</p>
孙莲英揉了揉脸颊，视线瞥向自己藏酒的库房，突然有点担心：</p>
“这臭小子别忘了向陛下要酒……”</p>
……</p>
李府。</p>
后门“吱呀”一声打开。</p>
一身素白的林娘子迈步，从门槛里走出来，身后是送她出来的老嬷嬷。</p>
“林娘子，大人要我来接你，暂时去衙门住下，之后再与你见面。”</p>
门外，一辆马车停着。</p>
车帘掀开，露出钱可柔那张圆脸。</p>
昨晚，李应龙没能回府，林娘子彻夜未眠，直熬到天亮，才得到一个消息。</p>
是相国命人送来的，要求送“六夫人”出去。</p>
一同送到她手上的，还有解除妾室关系的“休书”，以及她自己的“卖身契”。</p>
林娘子这时神色激动，忍不住道：</p>
“赵大人他……”</p>
钱可柔伸手，将她先拽进车里，等马车动起来，才微笑说道：</p>
“大人今早要进宫，向陛下复命，会耽搁一些时间，放心，我家大人虽名声……不是太好，但对自己人，向来很好。</p>
答应你的事，不会赖账，对了，这是先给你的‘利息’。”</p>
说着，钱可柔取出一份契约。</p>
林娘子愣了下，发现那赫然是衙门的户籍变更。</p>
她原本的奴籍，已被改为原籍的平民，也就意味着，她从此已是“自由人”。</p>
林娘子咬着嘴唇，眼圈红了，她死死攥着手中自己的身契，将其攥到破烂。</p>
丢向窗外，被车轮碾压在地里。</p>
就像告别了一段人生。</p>
这时，马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恰好侧方也有一辆格外华贵，有仆从开道的车辇走过来。</p>
车内。</p>
赫然是元妃。</p>
担惊受怕了一夜的元妃同样没彻夜未眠，萎靡不振。</p>
心中想过无数次，可能迎来的死法。</p>
但今早上，宫中一名女官到来，只轻描淡写要她回宫，并叮嘱她：</p>
“出来省亲这几日，娘娘从不曾离开元府，谁问也都要这样说，记得了么？”</p>
于是，元妃懂了。</p>
意识到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重新返回了阳间。</p>
至于李应龙……元妃冷笑着，撕开衣袖，将半截袖子抛出车窗，袖子被风吹着，落在地上。</p>
象征着她那死掉的爱情。</p>
做了这许多年的梦，她终于醒了。</p>
什么父母，什么老皇帝，什么李郎，都是一样的货色。</p>
从此之后，她要为自己活着。</p>
两辆马车交错而过，清风掀起窗帘。</p>
两个模样长相极为相似，经历各有不同的女子，“错身”而过，没有看到彼此哪怕一眼。</p>
就像两端截然不同人生的交叉。</p>
某种意义上，是她们“联手”推动了这个古老的帝国，朝着光明的未来迈出了一大步。</p>
可彼此却对此一无所知。</p>
而站在她们背后，主导一切的那个腹黑的男子，此刻也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与某人狭路相逢。</p>
……</p>
赵都安骑在高头大马上，俯瞰着前方缓缓停下的轿子。</p>
轿夫将车帘掀起，露出端坐其中，那五官阴柔，眼窝深陷，年近四十，面无表情的“小阁老”。</p>
“出来了？诏衙过夜的滋味如何？”</p>
赵都安有些意外于，竟能与其偶遇，笑着问道。</p>
轿子内，李应龙平静地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用力地盯着他。</p>
没有暴怒，没有大骂，没有质问。</p>
只缓缓说出一句：“我记住你了。”</p>
这句话，仿佛意味着某种，不死不休。</p>
赵都安却好似浑不在意，只是笑笑：</p>
“这算威胁么？”</p>
李应龙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p>
轿子缓缓抬起，赵都安抖动缰绳。</p>
一轿，一马。</p>
好似两名桥上狭路相逢的剑客。</p>
“嗤——”</p>
马蹄声隐藏了风声被割破的声响。</p>
双方交错而过，好似没有爆发任何的冲突。</p>
直到两人又彼此走了一段，马与轿子的距离，超过百步。</p>
突然。</p>
“轰！！”</p>
一声摧枯拉朽般的轰响，那由上好的木材建造，刷着红漆的，价值不菲的轿子，表层突然崩裂出无数细密的裂口。</p>
继而，是内里被某种力道震碎的纤维。</p>
烟尘弹起，轿夫们惊恐地跌坐在地，将四方的轿子摔落在地上，继而……</p>
四分五裂！</p>
崩飞的轿厢木板炸碎成一块块破烂木屑，李应龙呆傻地僵坐在几乎被拆开的轿子里，瞪大双眼，表情惊悚。</p>
远处。</p>
一抹暗沉的金光倏然钻回赵都安的袖口，收回飞刀的他拽着缰绳。</p>
骑在马上，头也没有回，声线却隔着百步，清晰钻入小阁老耳中：</p>
“我这人，最讨厌威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