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虎作伥181、“启禀陛下……没错都是臣干的”181
她仍清楚记得，禅房中，董太师一五一十，将赵都安如何留下手稿，如何被他邀请去讲述，如何说出“黄金三策”，又如何查漏补缺，这段日子暗中帮衬细化新政……的时候。</p>
看似平静的她，心头曾翻涌怎样的情绪。</p>
似乎，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远超之前预料的那种。</p>
徐贞观并非“不长记性”，所以她已一再调高对这小禁军的认知。</p>
哪怕这次出关，赵都安跑到自己面前，说他又扳倒了六部的某位尚书。</p>
她自忖，都不至于失态。</p>
可……修文馆？</p>
新政？</p>
三策？</p>
学士？</p>
这些完全与既往认知不相符的名词，到底是如何与他联系在一起？女帝想不明白。</p>
那种冲击，就像突然发现，耄耋之年的太师是个无双猛将，手臂能跑马，万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一样不讲道理。</p>
“臣之前说过，私下看了许多书。”赵都安早有腹稿，平静说道。</p>
“只这样？”</p>
“还有的，就是臣比那群读书人，更明白世间险恶，更务实。”</p>
“只这样？”</p>
“……臣做梦，有个老神仙……”</p>
“……信不信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p>
“臣错了。”赵都安秒怂，也很无奈，他是想说实话的，奈何没人信啊。</p>
徐贞观抿着丰润唇瓣，眸中带着感叹。</p>
不过这种事，终归问不出原委，只能解释为赵都安当真腹有锦绣江山，只是以往无人赏识。</p>
女帝忽然轻叹一声，幽幽道：</p>
“若哪天。你突然吟诗作赋，诗词文章也力压天下才子，朕都不意外了。”</p>
我还没来得及抄……你这先把我堵死了可还行……赵都安表情一僵。</p>
“你不会真懂吟诗作赋吧。”徐贞观只是随口一说，此刻见他神态，表情也古怪起来。</p>
“咳咳，略懂。”赵都安坦诚道。</p>
“……作一首听听？”</p>
“现在啊，没灵感。”赵都安矜持道。</p>
嘁……徐贞观忽然翻了个白眼，却也不是真的要他作诗，诗词什么的，她关心的，从来都是朝廷，是大虞：</p>
“朕想听听，你对新政的看法。”</p>
“是，”赵都安想了想，道：</p>
“具体细节，太师想必早已转述，如今陛下已出关，新政也该到浮出水面的时候。”</p>
“不过，这注定是个漫长过程，需要一边整顿吏治，落实考成法，同时划定区域，开辟市场圈钱……解掉燃眉之急后，再去推进摊丁入亩，没有几年，别想到这步。”</p>
“此外，从哪里开始实施，也是个问题，臣以为，八王遍及各道，总是避不开的，但先后选择，就是个大学问。</p>
臣在馆内，听人谈论起前朝削藩，大虞朝没有藩王，八王也只是势大，却不算藩。</p>
但若要予以削弱，道理是相通的，必须，也只能从最弱的一个下手，而不能反过来。</p>
且臣以为，以市场之法，先竭力将敌人的钱抽干，才是上策，刀兵永远是下策中的下策……”</p>
桥边。</p>
夜风拂过。</p>
暑气散去，凉爽怡人。</p>
赵都安侃侃而谈，好似回到了前世，闭门开会发言的时候。</p>
其实相比于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所经历的种种，如今谈论的这些，才是他专业的领域。</p>
当他一口气，将心中的想法说尽，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女帝许久不曾出声。</p>
赵都安一个激灵，心说飘了，忙朝身旁看去，然后愣住。</p>
只见，夜色下，蒙着面纱的徐贞观，正安静而专注地看着他，美眸如星辰。</p>
“陛……陛下？”赵都安有点慌。</p>
徐贞观却忽然说道：“你知道吗？”</p>
赵都安懵了下：“臣该知道什么？”</p>
徐贞观眼神奇怪地看他，说道：</p>
“你刚才，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好像在……闪闪发光。”</p>
“……”</p>
赵都安一时不知如何接茬，罕见地显得有些呆。</p>
这时候，有商贩推着小车过桥。</p>
一名跟着长辈出摊的小孩子脖子上挂着一堆稀奇古怪的“神明”面具，跑回来，眼睛一转，朝赵都安道：</p>
“公子公子！给您娘子买只面具吧！”</p>
大虞民俗，中元节这一夜，神明与死去的亲人都会行走世间。</p>
而活人为了避免被鬼神勾走，会佩戴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神明面具，假装成神明，萌混过关，从而避免被神鬼捉走。</p>
夜间还有活动，名为“夜游”。</p>
娘子……女帝愣了下，然后才意识到，给人误会了，皱起眉头，正要解释。</p>
却见赵都安笑呵呵递出几枚大钱，从小孩子脖颈上摘下一黑一白两只“夜叉”面具。</p>
将白夜叉递给女帝，说道：</p>
“陛下，入乡随俗。”</p>
徐贞观似笑非笑盯着他：“你想死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