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弑第四章：陆浅真4
张澄微微点了点头，“在那之前，还是让陆同学先讲吧。”</p>
陆浅真闻言，利索地从书包拿出一本日记和几张照片，“这是我朋友在福利院的时候写下的，另外，上次您说的照片，她已经全部恢复了，这是打印件。”</p>
随后，面对陈念和贺飏的疑问，陆浅真解释道：“我的朋友也在城西福利院待过，这本日记是她在遭受院长虐待期间写下的。至于这些照片，是当初张叔叔潜入福利院拍下的证据。那场意外车祸中，肇事者将张叔叔的相机摔坏丢入火中，张叔叔冒死捡了回来。”</p>
“曝光那个混蛋后，就有人找上门威胁我，但我还是发布了报道。没多久就出了车祸，相机里的内存卡损坏比较严重，有挽回的地步，不过，想起那天的经历，我也不敢再去做这件事了。”张澄似乎陷入了回忆，眉头紧皱起来，“前几天陆同学和她的朋友找上我，告诉我人现在已经死了，那个帮凶始终不愿说真话。”</p>
“那个小姑娘哭着求我，求我帮她和那群孩子作证。她们要活在世上的那个人承认对她们所做的一切。”张澄说着，被火烧过的嗓音也挂上了哭腔，“看着那个小姑娘，我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去福利院的时候，那群小孩子怯生生地躲在大门里面，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却还是冲我露出了天真的笑容。”</p>
回忆里的美好会打碎现实的虚无。</p>
最终，一直逃避的张澄答应做笔录，并协助警方作证人。</p>
陆浅真将张澄的轮椅收起放在后备箱，陈念则和贺飏一起扶张澄上车。</p>
陈念顺路将陆浅真送回了家，走时她向三人告别，陈念难得地叫住她，“你今年读高三？”</p>
“是的，要准备高考了。”</p>
“时间很紧吧？”</p>
“还好，高三都是这样的。”</p>
陈念盯着她看了半分钟，最后挥了挥手，“回去吧，路上小心。”</p>
回到局里，贺飏拿着陆浅真给的两样证据去了物证鉴定中心鉴定时间，做笔录的任务就落在了秦何和陈念的头上。</p>
以往都是秦何讯问，陈念做笔录，今天秦何提出了交换。</p>
于是两人坐在了张澄的对面，陈念简单介绍了一下秦何就正式开始。</p>
“刚才看了你走廊上的报纸，你当初报道的时候已经提前做了很久的准备吧？”</p>
“是的。实际上我并不是第一个报道这件事的记者，在我之前还有一个记者，只不过他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他的报道很快就石沉大海了。”</p>
“在你的报道上，你坚持城西福利院有问题，那里的院长虐待儿童。你所查到的虐待，不仅只有殴打，还有性侵和猥亵，对吗？”</p>
“是的。我曾黑进过那个人的电脑，里面有很多他自拍的下流视频，只不过我的技术不够成熟，没来得及保存。两天前我收到了一个信件，没有署名也没有地址，里面有一个u盘，就是当年我没来得及保存的那些视频。拿到视频后，我就开始整理我所知道的一切证据，打算今天陆浅真来找了我之后，就来警局。”</p>
“2000年8月12日的匿名举报是你？”</p>
“不是的，但是2000年8月4日的报道是我出的。8月12日的匿名举报让我的报道热度再次上升，大概当时他们也怀疑是我举报的，所以八月底我就出了车祸。”</p>
“你还记得你车祸那天的事吗？”</p>
“记得，那天我开车回家，肇事者的车突然从分岔口冲出来，我躲闪不及，车撞到树上，没一会儿就起了火。我看见他毁了我的相机，把我拖出汽车的时候将相机扔在驾驶座，然后他就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我费了很大劲儿才爬回驾驶座拿相机，然后藏在了衣服的内包。他打了两个电话，第二个才是打给救护车的。”</p>
“在你报道之前威胁过你的人，和撞你的人是同一个吗？”</p>
“不是的。但我猜他们应该都是替人办事的。撞我的那个人那天喝了酒，定性是酒驾。判了刑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p>
“那个u盘在哪儿？”</p>
张澄立刻从包里拿出u盘，陈念上前接过来，走到座位前却没坐下去，“刚才在你家，你说的帮凶是指福利院的副院长何玲？”</p>
“对，当年我最后一次去福利院的时候，院子里没有人，孩子们告诉我副院长带着一个小女孩去了院长办公室，我赶过去的时候她正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我来她很慌张，那天我去的早，院长没来得及对那个女孩下手。”</p>
说道这里，张澄喝了一口水，他很久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了。</p>
“你刚才还提到过，在你之前还有一个人也报道过这件事。”陈念等他休息了一会儿以后就接着问。</p>
“是的，我和他交流过，他说这家福利院不干净，有几个孩子失踪过。”</p>
审问得差不多了，秦何让一名辅警开车将张澄送回去。</p>
走的时候张澄要求单独和陈念说两句。等到周围没了人，陈念蹲下身保持着张澄能够平视她的姿态。</p>
“陈警官，谢谢你。”</p>
陈念愣了一下，对这突如其来的谢意有些疑惑“谢我什么？”</p>
“那个官二代作恶多端，我的妹妹曾经也遭过他的毒手，可是那时候监控不全面，父母为了妹妹以后能嫁人没有报案。从那天起我的妹妹精神就出了问题，她厌恶所有人的靠近，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那天，电视台报道了你的事迹，她第一次主动打开门走了出来。”</p>
“听到你说，‘该逃避的不是受害者，被指责的也不应该是受害者’，她麻木的脸突然变得有些扭曲，随后哭了出来。”</p>
“陈警官，你不仅救了那些女孩，还救了那些女孩的家庭。我的妹妹现在应聘了市图书馆的管理员，她很久没和人交流过了，所幸图书馆人流量并不大。她开始向前看了，作为哥哥，一声‘谢谢’并不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p>
“如果后面你们需要我，可以随时传唤我，这次我一定不会再逃避。”</p>
把张澄送上车，天已经开始变暗，陈念在公安局楼下望着那枚警徽发呆。</p>
“在楼下傻愣着干嘛？”</p>
秦何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有点哑，不知道是感冒还是话说太多。</p>
“给自己放两分钟假，来了。”</p>
回到局里，秦何带陈念去了办公室，他将几个小时前审问副院长何玲的录像打开。</p>
很快，陈念就指出了何玲撒谎的几个细节，师徒二人讨论后，由陈念得出了结论。</p>
“在这起案件里，院长是自食恶果，而何玲，自始至终都是帮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