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皇太子第437章 难得糊涂
灯架上,蜡油往下滴着。 空气中弥漫着腐味,血味,以及死味。 丽景门,这是比百骑更神秘的存在。 宋七听说过,好奇过,但没想过,有一天会进来。 刑具琳琅满目,比之百骑的刑房还要齐全,还要渗人。 两个膀大腰圆的力士,将宋七绑到架子上,他们很有力量,也很有技巧,一看就是老手。 事已至此,活肯定是活不了的,能死的痛快些最好。 宋七暗暗想着:咬牙抗一轮,然后就按李承乾所交代的,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交代,自是做戏做全套,即有下毒的胆,要是没点豪气,直接竹筒倒豆子,也太过粗浅了。 火盆里炭火旺盛,烙铁被烧的通红,力士拿起,吹吹,还有火星飞出。 炙热,扑面而来,宋七暗暗咬紧牙。 正当要遭罪之时,张阿难推门进来,扫眼宋七,他挥挥手,两个力士退下。 “你啊,好大的胆。” 说了这么一句,张阿难走上前来,而后,大手掐住脖子,直到宋七脸变得紫黑,脑袋歪到一旁,这才松开了手。 从刑房出来,张阿难若无其事,“好好审,好好问。” “诺。” 两个力士躬身相送。 随之,二人进的房中。 架子上的人耷拉着头,一个力士上前,直抽了一巴掌, 很响亮,也很冰凉。 抓起头发一看,只见的两眼浑白,眸子似要爆出。 这人一懵,看向同伴,吃惊道,“怎么怎么死了,这这怎么办?” 门口的力士眼睛一转,走到火盆前照拿起烙铁,过来,冲着胸膛用力的按了下去。 刺啦啦~ 烟雾夹带着焦味,对死人动手,没必要,也残忍。 力士甲不解,“死都死了,还折腾什么。” 力士乙说道:“既然让咱们好好审好好问,管球他是死是活呢。” 似明白了什么,力士甲也用力甩起了鞭子。 两人竭尽全力,手段尽出的收拾着宋七,也许宋七还该感谢张阿难,要不是他给个痛快,怕是第一轮就要受不少罪,不过,痛快是痛快了,但让说的话,却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 凉夜之风,衣摆舞动。 李治来了两仪殿。 窗纸上,烛火跳动,似如鬼魅。 李世民一动不动。 黄门悄无声息进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皇帝抬首,黑眸看向外头。 李治入内。 “儿臣,参见父皇。” 李世民没有出声。 李治弯着腰,“父皇,大兄怎么样了?” “无事。” 李治突的跪下,“父皇,儿臣有罪。” 皇帝眼神有了波澜,“你要说什么?” 李治心一咯噔,从这温度不高的话中,他听出了其他。 一瞬,有些心乱,原本想说的话,也是忘了。 他跪着,皇帝看着。 无声须臾,李治强稳住心,说起了特来说的话。 “父皇。”李治一脑袋叩下,“毒害大哥的那宋七,与儿臣有关联。” 一口痰,或者一口血,当即顶到喉咙,李世民脸色潮红,“是你,是你指使他的!” “不不不。”像连珠炮般,李治一口气道:“儿臣怎敢如此,就是要儿臣的性命,儿臣也绝不敢伤大哥半分,上次乐奴过百日宴,大哥回宫之时遇刺,儿臣恐暗中有人想谋害大哥,故故而让那宋七,暗中看护大哥,却没想,此人贼胆包天,竟敢下毒,儿臣父皇明鉴。” “哐当!”一掌拍在桌子上,李世民怒腾腾道:“对高明,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李治一个激灵,肩头抖抖,显的很害怕,颤颤巍巍道:“儿儿臣有罪,父父皇息怒,儿臣再也再也不敢了。” “滚!回去好好想想,想想朕跟你说过的话,想想你娘。” “儿臣定好好反省,父皇息怒。” 李治头也不敢抬,缓缓后退,等从殿中出来,太子殿下眼中的畏惧脸上的胆怯,通通消散。 皇帝很生气,这很好,气能撒出来,说明是相信跟他无关的。 苦肉计又如何,白折腾一场。 李治嘴角微扬,但转眼,脸又沉了下来,脑中闪映着‘你要说什么’这几个字。 殿内,李世民也散去了故作的怒气,身后墙上,卷轴竖挂,暗沉沉的灯火,让难得糊涂这四个字变的晦暗不清。 又独坐许久,张阿难进来。 李世民冷冷道:“伸出来了吗?” “陛下,嘴很硬,什么都不说,只得动刑,结果失手死了。” 对于这个结果,皇帝显的很平淡,没有多说个什么,转问道:“李靖到哪了?” 张阿难回道:“已过了恒州,快到太原了。” 李世民突叹口气。 中毒,吐血,一切都是那么似曾相识。 当年,他也这般过。 从东宫赴宴回去,李世民呕血不止,李渊去探望,他跟老爹哭诉,说李建成要杀他,时至今日,李世民依然清晰记得,当时老父亲纠结痛苦的神情。 那血,到底是自己吐的,还是遭了暗算吐的,李渊或许清楚,也或许不清楚,但李世民自己是清楚的。 如今,旧事重演,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或许,李承乾就是在走李世民走过的路,这条路的尽头,也许就在玄武门。 “汝杀吾子孙,他日汝子孙,亦复如是!” 轰隆隆,灵魂剧颤。 噗~ 一口血吐出。 “陛下。”张阿难惊慌,“快,快宣太医。” 黄门正要去时,李世民举起手。 张阿难跪下,眼眶湿润。 擦去嘴角的血,脸色虽白,但眼神有力。 “你去趟昭陵,去跟高明说,宋七招了,是雉奴令他下的毒。” “陛下,这这” 张阿难结舌。 如此去跟李承乾说,这不是主动捅破窗户纸吗 “去,一字不落的说。” 皇帝斩钉截铁。 张阿难不知李世民如何想的,应了声诺,当即离去。 一盏盏灯,漂浮上空,宫外头欢声笑语,呼,一股风来,墙上的卷轴晃晃,卷上的字随着飘忽,烛火也在动,一会明,一会暗,明暗间,字却是没了,纸也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