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末梢番外:人就要洒脱要敢爱要敢恨
去了一趟洛城,裴母心中那些郁结,像是突然被驱散,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裴父自然乐见其成,欢欢喜喜的带着她,又走了好几座城。 到青城时,恰巧年关。 温裴两家其乐融融的吃了顿年夜饭,过往的琐碎烦心,早已烟消云散。 ———————— 蚕月十六日。 小翠终于穿上了嫁衣,欢欢喜喜的要嫁给裴予。 她与温末自小相伴,形同亲姐妹。 温父自然不愿亏待,嫁妆首饰准备了一箱又一箱,华丽丽的抬进了他们的新家。 微光交错,裴予在一杯又一杯的敬酒中,终于不胜酒力。 步伐摇摇晃晃的朝烛光潋滟的房间走去时,却在即将见到他的美娇娘时,被两个恶徒拦住了。 当初温末出嫁,是小翠陪着她的。 于是小翠出嫁,便轮到了温末陪她。 虽然于礼不合,但,管他呢,新娘子开心便是。 温末偷偷给她藏了好些吃的,美其名曰,自己长的教训,定然不能让她再吃一次。 两姐妹嘻嘻哈哈的聊着,小翠那点紧张,顿时就散了。 于是裴予跌跌撞撞进来时,正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小人儿笑靥如花,灵动又可爱。 他失神了,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缚住了双手,踉踉跄跄推倒在红床上。 那两个恶徒笑的好不夸张。 四目晶亮,直勾勾盯着他们俩。 “翠儿啊。” “天时地利人和。” “多么适合回忆。” 温末桀桀笑着,手里的枣抓不住,一颗一颗蹦落在地。 裴青延非常适时的接话,将温末的意图说个分明。 “裴予你什么时候哄骗的人家?” “对!” 昔日严肃的脸,一去不复返。 裴予看着同样满脸八卦的裴青延,心中暗叹妇唱夫随。 倒是小翠从容不迫,清了清嗓。 “那自然是对本姑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裴予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睁大了眼凑在小翠身边狡辩。 “喂喂喂!” “分明是你对我一见钟情!” “你还抱我!” 小翠一下子便想到了那日树下的偶然,强忍着笑,不承认。 “那是为了救你!” “也不知道是谁。” “整日在我耳边哭,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小翠瞥了他几眼,果不其然,裴予的脸更红了。 要不是手被束在身后,他一定会扑上去捂住她的嘴。 “那那是我怕你一个人走的太寂寞!我安慰你的!” 裴予梗着脖子,强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小翠却幽幽一笑,不紧不慢的揭穿他。 “哦~” “还有人抱着我哭了一晚上。” “说我给他留了信他好感” “嘘嘘嘘!” 裴予嘘她,那张脸上的红色,甚至比嫁衣还鲜艳。 温末笑的乐不可支,此刻气氛正浓,两人非常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直到轻轻关上房门,温末才狠狠掐住了裴青延的胳膊。 “裴青延。” “肚子疼” ———————— 左枝小产后,贺知舟干脆将受伤的事公之于众。 也给了后宫诸位妃嫔,选择的权力。 若想留下,便可继续享受着宫中待遇,但是圣宠嘛,自然是不必想了。 若想离开,也可以拿上一份金银,去宫外继续自己的潇洒日子。 若是有意哪家公子,贺知舟更愿意成人之美,为他们牵一段佳缘。 这道圣旨一下来,首当其冲来的,便是左枝。 贺知舟气的琉璃瓶都砸了好几个,哄了,劝了,还是拦不住。 他永远记得她那副决绝的样子,仿佛让她走和死,他只能选一个。 左枝本是洒脱的性子,深宫的条条框框,已经束缚她很久了。 她想到小时候被爹爹带着去军营,那里没有勾心斗角,只有拼心尽力的忠臣义士。 或许她生错了身份,她该和爹爹一样,去战场肆意一回。 所以这一次,她真的去军营了。 操练,领兵,打仗。 她忙的没有时间,再去想什么儿女情长。 但闲暇之余,温末的话,却总是会在脑海盘旋。 她终于明白,为了一个要加害自己的人,反思,痛苦,甚至逃避他人的真心,这才是她最大的错处。 她是洒脱的,是敢爱敢恨的。 恶人既得了苦果,她还在原地纠结什么? 在军营待了三年,她终于想通了。 大战告捷,班师回朝的那一日,她再次看见了他。 他们之间分明只隔了几步路,却远的像是两座城。 他眼眶红了,人也瘦了,以前会轻轻柔柔哄她的模样,好像都被凌厉所取代。 但她还是刻意忽略了,接下数不尽的赏赐,淡漠的走了。 原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直到温末和裴青延,带着那只奶团子回来了。 三年,温末的孩子都那么大了。 左枝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听他甜甜喊姨姨,竟然忍不住红了眼。 小奶团特别喜欢听战场上的事,逮着她,便要她讲怎么打匈奴。 左枝只能绞尽了脑汁,挑着捡着给他讲,讲着讲着,小家伙还要煞有介事的点评两句。 “没有贺伯伯讲的生动。” 左枝自是被气的不行,咬牙切齿的捏着小包子的脸,恶狠狠的威胁他。 以至于那段时间,左枝做的梦,都是同贺知舟比赛讲故事。 后来,在小家伙的生辰宴上,她又见到他了。 瘦削欣长的身影,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气场,都与三年前不相同了。 听说,各宫的妃嫔在她之后,都忙不迭为自己的青春谋出路去了。 唯有白承灵,被押进了大牢。 她犯了什么罪,左枝不太清楚,只知道,好像和裴青辞的事脱不开关系。 难怪贺知舟整个人跟罗刹似的。 一个人待在那大园子里三年,没抑郁就不错了。 这些嘲笑,自然只在左枝心里想想,她嘴上,只是多贪了几杯美酒而已。 裴府的酒真好喝,比军营那些寡淡的跟水儿似的东西,简直没法比。 恍惚间,她看到了温末朝她招手。 温末说,她想吃烤鱼了,问她想不想吃? 左枝自然点点头,开玩笑,三年多了,她都快馋死了。 结果说好的吃烤鱼,人却吃着吃着不见了。 再回神,那个罗刹来了。 左枝愣了愣,连跑都来不及,就被人抓着,拎了出去。 夜风凉凉的,冻得她强健的体魄,都忍不住抖了两下。 贺知舟一直板着张脸,像瘫了似的,摆不出个表情。 左枝忍不住皱皱眉,手动去给他换了个表情。 她说:贺知舟,你为什么这么凶,是因为宫里没人陪你吗? 她说:贺知舟,军营里好多人,我跟他们划拳比剑,比宫斗有趣多了! 她说:贺知舟,我很想你 后来,她就断片了。 再醒过来,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浑身痛,又说不出哪里痛。 她记得记忆最后一刻,是贺知舟黑沉的脸。 她猜,一定是贺知舟心有怨气,趁着夜黑风高把她打了。 但她又没证据,只能默默往腰间加了把佩剑。 又过了一月,她的休沐结束了,该回军营了。 只是人提不起劲儿,总觉得疲累。 胃口也不好,看着那些大鱼大肉,竟开始犯恶心了。 没精打采了好几天,左将军终于忍不住,喊了军医来给她把脉。 军医那手一搭,脸都白了几分。 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 左将军黑了脸,他才不太确定的开口了。 “小小将军这是有喜了!” 说完,不仅左将军愣了,左枝也傻眼了。 左枝不敢信,把自己关在帐篷里沉思了一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手颤颤抖抖摸着肚子,在再去找个大夫看看,还是先吃顿饭之间,犹豫徘徊。 没等她自己走出帐篷,一个人,倒是先闯进来了。 贺知舟跑的满头是汗,前几天夸他的沉稳,这次是一点儿不见了。 他喘得像要断气了,却还是抓着她的肩膀,很坚定的盯着她。 “左枝!我的!不许不要!” 什么你的我的?什么要不要的? 左枝没懂。 久久,才见那双大手颤颤抖抖的,贴到了她的肚子上。 “枝枝” “我来晚了” ————————— 小裴韫四岁时,他最喜欢的骁勇善战的左姨,生下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红红皱皱的,小裴韫碰了碰她的脸,小家伙就娇气的哭了,把小裴韫吓得够呛。 他害怕的躲在娘亲身后,指着那只小床,说聂掌柜的怪兽跑出来了。 把一群大人,都逗笑了。 小裴韫不理解,等再见到小家伙时,她已经长成了一只雪团子。 长睫毛,大眼睛,连手指都粉嫩嫩的,但还是很爱哭。 这次小裴韫不摸她的脸了,干脆一把捏住了小姑娘的嘴。 最后喜提亲爹一顿暴打。 小姑娘学什么都很快,父皇,母后,姨姨,伯伯,连皇祖母都会叫,顾嘉临每次去,她都会甜甜的喊哥哥,唯独裴韫去,她什么也不肯叫。 饶是左枝教了好几次,她就是不肯叫哥哥。 小裴韫更不喜欢她了,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和这个没礼貌的小姑娘,讲一句话。 然而,七岁时,他又被他无情的亲爹扔出去了。 扔进了大园子。 陪那个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