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你这么当宠妃的?第77章 有缘无分
秋末霜降,大军凯旋。 道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枯叶,手执长槊的羽林军左右开道,两侧观者如堵人头攒动,挤满翘首以盼的百姓。 大辰民风开放,男女大防相对宽松。女子不用掩面也能正常出行游玩甚至做买卖,再嫁更是常事。 踏踏马蹄声忽地近了。 一线黑甲如海潮以雷霆之钧驶骋而来,尘土飞扬,兵戈铿锵。为首那面巨大的墨底白虎旗帜烈烈生风,映衬着身后的红日昏鸦,肃杀之气满溢。 季父呲牙咧嘴挤在人群里,望着靠在年迈老将身旁,高头大马上的新起将星,激动的脸型都不固定了。 这是他儿子! 他那出息极的儿子! 身后几辆囚车缓缓驶动,一群蛮族俘虏被反剪双臂在里侧,蓬头垢面,麻木不仁。也不知道沾了多少大辰无辜百姓的血。季父跟着低声咒骂几句。 他默默数过一遍。 目光落在最后的囚车上,不同于前面的囚笼,上面蒙了一块红布,有空灵的铃铛声从中传出。 这是谁? 蛮族的王都没捂的这么严严实实。不少百姓与他一样,注意到最后那辆囚车,好奇投去视线。 恰有风吹过,红布扬起。出现若隐若现的空隙里的,女子垂颈跪坐着,一双柔荑被束缚在后,雪白腰肢往下压着,折成妖娆惑人的弧度…… 场中那些男人目光被黏住移不开,直到被自家婆娘骂骂咧咧拧了耳朵,才哎哟叫唤着回过神。 客栈三楼。 屠雨提心吊胆将伸长脖子的少女扯回,“娘娘小心被发现了。” 底下那群可是练家子,目力过人,难保就注意到什么。 尚芙蕖信手合上窗,放下锥帽的白纱,忽然问道,“那是谁?” 她没对上号,应该是书里不重要的人物。但对那本书不重要的,不代表现实。 “是个年轻女子。”屠雨习武,眼神自是比她好,“她后腰上有个印记,应该是蛮王或者某位王子的姬妾奴隶。” 尚芙蕖没有说话。 貌美战俘充入后宫是一种象征帝王战利品的常见做法。她从没指望过帝心和盛宠能从一而终,就像杏儿他们说的那般,只求地位稳固,家族能从中获利。 这是进宫前就想清楚的。 世间寻常男子都多有薄情,更何况九五至尊。 可到眼下,莫名还是有刺挠一闪而过。 “娘娘?” 见她出神,屠雨轻唤了声。 少女回过头,情绪已经平复如水,“信送到了吗?” “送到了。”屠雨如今全权听她的,不再是之前需要被动触发的存在,“那位大人说定会守信而至……” 说着往案上刻漏看去。 水珠落下那刻,约定时辰已至,门外正好响起叩击声。 有清朗的男子声音被风徐徐送入—— “在下孟朝进,前来赴约。” … 竹帘风动。 案前两人对坐。 上回一别,已是许久未见。尚芙蕖今日特地乔装打扮过,只着普通妇人素钗布衣,未施粉黛。眉眼干净便透出几分清冷,清淡如出水芙蓉。 屠雨除了鲨人,添茶倒水的活也有一套。注水声响起,少女将茶盏推至他面前,嗓音泠泠,“孟家阿兄,别来无恙。” 孟尚两家交好,孟朝进年长于她,唤一声阿兄不为过。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般微妙。有如流沙置于掌心也握不住,也有高悬明月偏偏撞入怀里。将可能的变不可能,不可能的却又得到。 望着面前熟悉的容颜,孟朝进心底复杂。他苦笑下,不敢应只施礼道,“娘娘……” 尽管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想,但以两人过去和现在的尴尬身份,见面于礼不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不该来的。 只是理智终究战胜不了情感。 尚芙蕖并不知道他这一番心潮起伏,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是有几件事,想烦请孟家阿兄相助。” “娘娘请讲。” 尚芙蕖先是请教了他几个问题,大致了解下状况。 孟朝进极有耐心,一一解惑,“陛下先前给的那些红苕,我们已经种了一批出来。司农试着将其煮食,发现确实容易饱腹且味道甘甜。现在还在试着扩大种植范围,看看能不能再种几批出来。” 要是都能成功的话,便将种子推广下去。 尚芙蕖觉得可惜。 当时太过匆忙,忘记将那个卖东西的老妇一并带回宫里,不然还可能帮上忙。现在人海茫茫,想找都费劲。 而且东西成熟了她居然见都没见着,更别提吃了。亏得先前还答应陆扬说,要第一个给他尝尝。 “还有这个。” 她从袖口取出一张纸条,“这是我新得的一个施肥方子,材料倒是不难,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你拿回去后可以先用别的作物试试。” 此法并非来自系统任务奖励。 而是她从那本书里扣出来的。 先前看时,尚芙蕖注意力几乎全在人物和剧情上,知道这是一本同人文后,才有闲心去注意那些以往没有发觉的旁枝末节。 比如这个施肥法子。 再比如,书里对于陈湘娘等嫁过人女子透出的似有若无的歧视,甚至每个未出阁姑娘的胳膊还要点上所谓的守宫砂。 而这些,都是现实中大辰没有的。 “要是事成,功劳算孟兄的。” 见面这事,纸包不住火。陆怀醋劲大,有孟字综合症。能来已是冒了风险,总要给人家点好处和补偿。 孟朝进只接过看了一眼,眉宇微微舒展,像块触手生温的玉,“娘娘给的这个,有九成可行。” 九成那就是稳了。 不等尚芙蕖开口,就又听到他说道,“除此以外……娘娘也是为此物而来的吧。” 他摊开掌心,指骨干净。 那个与她五官相像的小陶人就静静躺在上面,比原先她那个保存的更加清晰完好,弯眉笑眼活灵活现,此刻被轻轻推至案前。 他果然没有扔。 少女跪坐在那,一时无言。 光影穿过窗棂,一大一小,令人生恍。 孟朝进暗想。大抵这便是有缘无分,所以连小的都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