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天下赴死第1章 剑狂出关183
“你去陈国。”</p>
又叩指敲击剑鞘：</p>
“你去应国。”</p>
这寻常的百炼铁剑鸣啸两声，而后瞬间化作剑光离去，一往南，一往北，须发皆白，连指甲都变很长了的慕容龙图站在那里，道：“前辈稍坐，吾去沐浴更衣。”</p>
司命只是点头。</p>
外面有更夫敲梆子走过去了。</p>
老司命喝茶，喝完了茶吃水果，江南十八州物产倒是也不算贫瘠，武夫行走于天下，只是入境就可以在一处小县城里面吃穿不愁，能够来到这江湖圣地之一的武者，钱袋都很扎实。</p>
老司命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侧躺在那里吃小点心。</p>
外面的更夫又走过了一遍，敲了一遍梆子。</p>
已经过了一更天。</p>
那把剑和剑鞘飞回来了。</p>
剑鞘和剑上面，满是血腥之气，腥烈的味道充塞整个屋子。</p>
司命的瞳孔剧烈收缩。</p>
？！！！</p>
这煞气，老杀才让这剑做什么了？</p>
脚步声传来，司命老爷子只觉得背后微寒，猛然弹起，转身。</p>
慕容龙图沐浴更衣，一身青衫，白发梳好，踱步走出来了，身量极高，眉目清朗，脸上的皱纹并不曾让他显得老迈，须发微微扬起，他看着这剑和剑鞘，把剑归鞘，放在桌子上，然后看向司命，道：</p>
“招呼已经打好了。”</p>
“前辈，随我一起走吧。”</p>
招呼？</p>
是什么招呼？</p>
你小子做什么了？</p>
司命看着慕容龙图，嘴角扯了扯：“不是，我说。”</p>
“陈国和应国，那两边的主将，这样讲道理的吗？我听说，陈国和应国这十年间，把这里当做了练兵之地，两方主将都是少壮派的年轻将军，很骁勇好战。”</p>
“尤其是嘴巴很严，和石头一样，你说服他们，他们都有可能会反悔……”</p>
司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p>
慕容龙图回答道：“不必那样麻烦。”</p>
“他们两方的主将已死。”</p>
“一个月内，他应该没有时间来犯我。”</p>
司命手掌震动了下，慕容龙图又道：“虽然现在察觉不到我孙女和重外孙的气息，但是他们会遇到危险，那时候前辈应该感觉得到……”</p>
司命看着这老东西，他道：</p>
“若是一个月时间，双方调来了新的主将呢？”</p>
慕容龙图淡淡道：</p>
“那就再杀一次。”</p>
天下剑狂！</p>
司命的眼角抽了抽，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天下第一楼的那帮家伙，唯独在取封号的时候，不会有半点的错误，这样狂傲了一辈子的武夫，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听列国君王的规则，玩什么制衡？</p>
朝廷的规矩是制衡，庙堂的规则是权位。</p>
江湖不一样。</p>
江湖，混乱而又纯粹，掌中长剑，心中豪情，天下偌大，皆可以去得，便是江湖了。</p>
司命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道：“你不带那九十六把玄兵吗？”</p>
剑狂回答：</p>
“玄兵，是什么？”</p>
司命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这老迈的剑狂，忽然笑不出来了。</p>
“你已忘剑了？”</p>
“不是。”</p>
“得剑，忘剑，草木竹石均可为剑，再度拾剑。”</p>
“这一条路，我三十岁的时候就达到了，只是懒得拿。”</p>
剑狂随意伸出手，折了一节柳枝，佩戴在腰间，淡淡道：</p>
“这样，足够了。”</p>
江湖中的武者们汇聚在了江南十八州的城池外，他们有侠客，有武者，有凶徒，也有陈国和应国的内应间谍，皆汇聚在慕容家之外，看到慕容世家的大门打开。</p>
白发老者，一身青衫，腰间只挂着一根柳树枝。</p>
他们都失去言语能力。</p>
十日前大祭结束。</p>
十日后。</p>
剑狂，出关。</p>
这天下的风云，从不曾停歇。</p>
…………</p>
李观一坐在牛车上，牛车优哉游哉，晃悠晃悠慢慢地走着，那长毛猫儿窝在他怀里，暖呼呼的，现在是盛夏了，十四岁的少年本身阳气旺，这麒麟火属，窝着那里和火烧似的。</p>
少年推开，这麒麟长毛猫儿又似乎固执地喜欢这一片的脚感。</p>
一次一次地过来了。</p>
最后少年人也就只好由着它，双手交错枕在脑后，躺在藏着铁浮屠重甲的稻草上面，牛车慢悠悠往前，他也过着闲散的生活，这好几天里面相当风平浪静。</p>
虽然说江湖之中，隐隐有风起云涌的感觉。</p>
但是李观一终于甩开了陈国追兵。</p>
对面追兵的心态似乎被他搞崩溃了。</p>
那位先生的四渡战术，哪怕只有皮毛里的皮毛，再用薛神将的技巧填充，仍旧把陈国二线兵团的追兵搞得心态炸裂，他们估计还以为李观一会玩折返，可少年就在这一瞬间扬长而去。</p>
他伸出手指，推了推斗笠。</p>
这几日里，他感觉到江湖的武者似乎越来越多起来了。</p>
什么是江湖呢？</p>
李观一想着，也不知道。</p>
没有道理，没有规则，买了新的牛车，买了新的拉车老牛，少年的钱袋子没有变得瘪了，反还变得鼓囊囊的，总有人来送钱，有无缘无故的架打。</p>
或许这就是江湖。</p>
他到了一个新的城里面，得要买些干粮了。</p>
这里距离瑶光给画的地方很近了，李观一瞥了一眼，却发现那里竟然有个熟悉的地方，看了看——</p>
【薛家杂货铺】。</p>
不是，这个标志，这个徽章？</p>
陈国边境附近，这里是薛家心腹开设的铺子驻点。</p>
李观一看着那些熟悉的东西，觉得薛老还在追自己。</p>
他想了想，驱车过去。</p>
薛家杂货铺的掌柜的正在百无聊赖地敲打算盘，这里已经是陈国比较边境的地方，物产丰富，所以薛家才在这里有一个驻点，忽然传来了敲击声音，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少年道人。</p>
“哦？是小道长，不知要买些什么？”</p>
“咱们这里，诸多兵刃，深山老药，熊掌熊皮，人参灵芝，想要的什么都有，还有上好拂尘，崭新道袍，不知道小道长，想要些什么？”</p>
李观一用【江南烟雨十二重楼】变化了面容，除非很熟悉他的人，否则绝对是认不出来的，他知道薛老已成为了权相，想要和薛老打声招呼，告诉他自己还算是安全，又必须极为谨慎。</p>
少年道人想了想，道：</p>
“听闻薛家招揽天下的豪杰，欢迎诸子百家的子弟给薛家写投名拜帖，我……贫道，想要写一封信给薛家。”</p>
这是薛家的切口，根据名号的不同，重要性不同，这切口属于最高级别的那种，那掌柜的微怔，看到少年脖子上的玉佩。</p>
眸子微顿，神色瞬间恭敬三分，道：</p>
“好，道长……”</p>
他顿了顿，改了称呼，道：“公子，稍等。”</p>
“不知要送何处？”</p>
李观一伸出手，下意识握了下脖子上那一枚玉佩吊坠，微笑道：</p>
“就送关翼城。”</p>
掌柜的恭敬神色更重，把他邀进入了内室里面，送来纸笔，都是上好的东西，然后退避开，不敢去看，那少年盘膝坐着，提起笔来写信，他一路上走江湖，有许多发现要和薛老说。</p>
但是提笔落下却是下意识写出：</p>
‘大小姐……’</p>
李观一顿了顿，把这一张纸揉成团，双手一搓，肩膀上猫儿张口一吐火，这玩意儿直接成了青烟，李观一重新找到白纸，写道：</p>
‘霜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