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九天揽月第312章 谁更真314
应该是引了持剑道士过来之后，不敢进入破庙，藏在外面观望，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p>
当真天地皆同力，万众齐一心。</p>
冥河姥姥心中暗忖：“这小子固然年轻，却是善战，修为不浅，自然也能意识到这些利用黄泉之影搭建的幻境，不那么如臂使指。”</p>
心要细而胆要大。</p>
他扶着夫人，轻抚夫人的肚腹，夫人也含笑看着他，取笑丈夫的失态，语气轻柔，似乎都怕惊扰了肚子里的孩子。</p>
他年轻时候，习武参军，一心要杀敌报国，结果在边军中被监军所误，一场惨烈厮杀，同伍失散，冰天雪地，挣扎求存，扒了辽军的衣服保暖。</p>
也有那文士，手边牵着一个小孩，笑道：“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p>
滚滚烟尘里面，杀出一个身材不高，但浓须如钢针，意气豪迈，仗剑在手的侠客。</p>
儒道佛杂各家思想，说穿了也就是个修身养性，先求心能自主，心能解脱。</p>
他年轻气盛，与一个辽人女子互生情愫，娶妻生子，就想要带妻子回乡祭祖，结果路过宋辽边境，巧遇两支队伍交锋。</p>
可仔细一瞧，就能发现那些人都只是在重复寥寥几个动作、几句话，或哭或笑，周而复始。</p>
“似生似灭的黄泉念头，很快就会脱离他的蛊惑，所以他必然要抓紧时间，强引幻境之力，尝试来损我精神。”</p>
剑刃旋转乱飞，斩的地面条条裂痕，斩的空中云雾稀薄。</p>
可是今天，欧阳方丈看着坐在山峰上的那道人影，看着站在黄泉之门上的团团幻境。</p>
有貌如古猿的干瘦老者，当街搭台说书，手上拿着短棍，便于绘声绘色，表演自己故事里的动作，嘴里却只是说：“我床头箱子里面……箱子里面……里面还有一方玉砚、一套孤本，要交给六儿。”</p>
宝剑得到这天地景象的变化加持，金光大放，分化成数十把剑影，破空尖啸，杀向冥河姥姥。</p>
剑客大喝一声，五指一张，宝剑脱手飞出，并指掐诀，只见风云急走，快如奔马，落叶席卷，飞沙走石。</p>
“黄泉本性，是他们临死时一点脱离身体、最自主、又最放不下的心思，寄希望于世间真有黄泉忘川，轮回转世。”</p>
每一条长袖，都能荡飞好几把长剑。</p>
疯僧道：“我看这位似乎也懂佛法，不如把木棉袈裟借他一用，我们再往南海去……”</p>
最终他在少林驻足，领略佛法，剃度出家，竟后来居上，越过了同辈师兄及众多师叔长老，接任了方丈之位。</p>
现在这个幻境还归苏寒山掌控，虽然呆板，但妄图在里面捉迷藏，躲避对方攻势，也不现实，终须会上一会。</p>
街道上的每一批人，在裂缝中去看，都出现了不同的场景。</p>
说一千道一万，苏寒山终究是要空手，对抗拥有两千多尊密魔空神子的妖王冥河。</p>
裂缝已经蔓延到了破庙之外，从一男一女身边擦过。</p>
现在轻而易举被察觉边界，一来，是因为冥河姥姥境界高深，二来，也是因为构成这个幻境的念力，在运行之际，比较死板。</p>
“好妖孽，你在这里为非作歹，残害无辜，今天被我找上门来，竟然不逃！！”</p>
在辽国边地生活一段时间后，接触辽人，他才发现，原来这里大多也是汉人，言语习俗没有太多不通之处，甚至就算契丹百姓，本身也是水深火热。</p>
宝剑刺在长袖之上，如同刺在忽深忽灭的幻影之中，力道刚有松懈，长袖忽然化实，把剑影带偏，崩飞出去。</p>
意念之纯粹，让这个剑客的整个身影，都由内而外的放起光来，有几分虚幻，又好似变得更加坚固，力量加持在剑刃之上。</p>
这是少林派的传承至宝，木棉袈裟，上面九道人影，正是武当长老陶福安和少林的八大名僧。</p>
幻境之中，泥胎佛像开口说话。</p>
咫尺方寸之间，都有不同的天地。</p>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寺庙，断壁残垣，墙倒屋塌，野草过人，阴气森森。</p>
无论对方有什么用意。</p>
两国交战，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极重负担，苦楚之处并不比宋人少，也不知究竟图个什么。</p>
“六儿最爱古籍原本，不爱看市面上那些删改后的文字，只是他自己翻书的时候，也爱涂抹，以前一直不敢将这古本给他！”</p>
黄泉之水怒搅泛滥，在黄泉之门中狂沸涌出，外面这些被误导的幻影，受同源黄泉之水一冲，当场就该脱离苏寒山的控制。</p>
执念尽展的那些古老念头，如清风般起伏飘散，使一场大梦，回归黄泉。</p>
“你刚才蛊惑黄泉之影，临时创造出来的幻境，不下数万。”</p>
泥胎佛像任凭冥河姥姥嘲笑，依然不语。</p>
一般来讲，心有多大，幻境就有多大，落入幻境的意识，举目四望，会觉得边界不断延伸，根本看不到尽头。</p>
天上云走的速度，都跟他慷慨的声音同频。</p>
其中有疯僧醉菩提，练就神眼，远远就看到大巴山异状。</p>
旁边疯僧还在催促欧阳方丈。</p>
哪怕面对有一星半点看不透的招数，都要抢先打断，如此就不怕有任何意想不到的效果。</p>
废墟塌下来的时候，砖石瓦片，都避开他的身影。</p>
可是，论起对黄泉的研究，冥河姥姥深信自己的经验、心得，是远在苏寒山之上。</p>
他的掌力，仿佛编织了一场虚空大梦，笼罩了整个黄泉之门。</p>
“呵，以他自身一点念头蛊惑一大团黄泉之影，共同构造幻境，看似高明，实则自曝其短。”</p>
忽然觉得，佛法，似乎也可以切实的展示出来。</p>
她飞上高空，下方的整片寺院就在视野中急剧缩小，只剩指甲盖大小，极目眺望，隐约察觉到，这片幻境在数十里外，就有了虚无的边界。</p>
冥河姥姥单袖一挥，一条长袖分化为九，柔韧无比，凌空卷荡。</p>
到时候，苏寒山这个把自己念力分散，投入黄泉的行为，就成了彻底的送菜上门。</p>
“你说我在蛊惑他们，但我只是让他们想起，他们真正放不下的事情。”</p>
裂纹所过之处，景物都变得有些模糊，这一次，没有重新变得清晰的趋势了。</p>
这一劈之势，惨烈无比，气贯长虹。</p>
而在屋顶上，还站着一个红袍道士，手拿一杆长幡，幡上写着紫河车三个大字，略一晃动，阴气森森，对着屋子里的两个人偷袭下去。</p>
其实只要跟冥河姥姥的这团念头交锋，她都有把握，仗着自己对黄泉之影参悟更深，在碰撞之间，加速幻境的崩溃。</p>
化而后定，定而后化。</p>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继续摸摸小孩的头，还是重复同一句话。</p>
陶福安也是始料未及，叫苦道：“他们两个怎么把战场分开了！这下我们先去哪边帮忙才好？”</p>
只听铿锵之声，剑身破损，废了大半。</p>
“试问，你和我的幻境，究竟是，谁更真？！”</p>
可是现在看来，这正气激昂、豪烈万分的剑客，竟然真的只是一个黄泉之影！</p>
啵！！！</p>
就在冥河姥姥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破庙里面，灰尘累积，蛛网遮蔽的泥胎佛像，突然一探手。</p>
幻境加持而来的力量，被这些剑刃自己打散。</p>
木棉袈裟是少林方丈掌管，疯僧说这话时，众人都看向当代的少林方丈，欧阳忠惠。</p>
“那是冥河姥姥？！”</p>
冥河姥姥瞳孔一缩，细如针尖，紧盯着这一幕。</p>
冥河姥姥苍白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铁青。</p>
宋军长官要当他是奸细，抓起来细细盘问，辽军长官更是直接就要弯弓射杀。</p>
她在有的场景中是书虫，在有的场景中是恶马，在有的场景中是抢夺血食的鬼神，在有的场景中是打砸祠堂的匪首……</p>
街中坊后，檐前屋角，甚至山野间，水泽中，裂缝映照出越来越多不同的场景。</p>
那份意念的分量，要比这一份更少，以至于被安排了一个邪派道士的身份，都还没有醒悟过来，只隐隐觉得，要杀掉谁才能够破掉幻境。</p>
“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p>
天地间，向来有无数差异，看似平常，但不经意间，若有那么几重差异，累加到了一个生灵身上，就是无比沉重的负担。</p>
一面巨大的袈裟，正凌空飞行，边角处时刻有金光闪烁，速度奇快。</p>
苏寒山诱导黄泉之影，组成的数万个幻境，都以一种巧妙的形式，嵌合在这个幻境里面。</p>
寺中不少低辈子弟，很难理解，为何当初上代方丈说他佛法境界最高。</p>
下一刻，那些四面八方蔓延出去的裂纹，已经抵达了城镇之中，去到人烟繁华的地方。</p>
“起！！”</p>
说书的老先生不惜将魂魄附在短棍之中，要为自家留下一套法器，却看到儿子也在滥笔篡改小时候不愿意改的古书原文，少有才名的孩儿，老了修行反而退转。</p>
黄泉之门崩散开来，空神子不受控制，四散飘飞。</p>
她的真身终于显露，黑衣飘扬，七窍流血，痛号穿云。</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