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手可得第324章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327
鬼谷子抬手擦去脸上不存在的汗，诚惶诚恐地道: “君上戏言，禅此去绝不是与君上为敌。”</p>
“哈，我是说你活得久，估计我死了你还是如今这般模样。不是说我因你而死，别多想。”</p>
鬼谷子点点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p>
嬴成蟜带着鬼谷子走到长亭边上，拍着没有沾染丝毫水汽的长亭柱。</p>
“生离死别，总要有些仪式感。为了给王公践行，我紧赶慢赶在这里造了一座长亭。”</p>
“……”</p>
活了三百二十八年，送走了不知多少亲人，挚友，弟子的鬼谷子没有那么多愁善感，对于嬴成蟜前一句话直接当耳旁风。</p>
而嬴成蟜后一句话，则是让他有些无语，他造就发觉这长亭不对。</p>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p>
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雨，这长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却没有一点湿印，就像是昨夜没立在这里似的。</p>
如今听嬴成蟜这么一说，才知道这座长亭昨夜还没造出来。</p>
嬴成蟜靠着长亭，要鬼谷子看着泥泞不堪，从周朝便有了的官道，指着官道两边长势极为茂盛，到人小腿高，一望无际的杂草，轻吟道:</p>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p>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p>
简单的话语，描述着简单的场景，带给鬼谷子简单的感受，萧瑟。</p>
自以为对情感一道早就不甚在意的他，竟然有了一丝淡到几乎没有的伤感。</p>
“诗乃是小道，君上莫要沉迷于此……”</p>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p>
“一壶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p>
昨夜瓢泼大雨，鬼谷子踏雨而行。</p>
虽穿了蓑衣，打了油纸伞，依旧是遍体淋湿而生寒。</p>
嬴成蟜温酒以为其去寒，鬼谷子饮三壶，仍觉不适。本想立刻一走了之，但实在难以忍受，又在木桶中泡了好久热水以驱寒气。</p>
就是现在，鬼谷子仍觉腿部关节隐隐作痛。</p>
鬼谷子听第二句感同身受，至于第一句……</p>
在三百二十百年的头一百年，鬼谷子称得上知交遍天下，天涯海角皆有友——文仲，范蠡，商鞅，尸佼，墨翟，庄周等等。</p>
而现在，那些人都不在了。</p>
鬼谷子其实很想知交还零落，哪怕居天涯，位海角，他亦能去得。</p>
“拂柳时间所限，做不到，栽不了那么多柳树了。笛子我不会，也不想学，也将就过去。但这酒，我多的是。”</p>
嬴成蟜从怀中取出一个酒瓶，对着鬼谷子晃了晃，抛了过去。</p>
鬼谷子接在掌心，拔掉酒塞，咕咚咕咚灌了一口。</p>
甜，很甜，但是酒劲也很大，又是鬼谷子没喝过的酒。</p>
他的面部表情可以控制不发生变化，脸色却是不能控制，血色迅速上涌。</p>
“人心一道，君上高明。”</p>
“还没念完呢，想夸一会再夸。”</p>
残阳落下，不再炽热的阳光照耀在长亭内。</p>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p>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p>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p>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p>
鬼谷子小口小口吟着酒，见嬴成蟜不再继续念，疑惑道:</p>
“君上怎么不念了？”</p>
秦朝的多是四字一句，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篇幅很长，儒家五经中的《诗经》收录的诗都是此类。</p>
嬴成蟜摊摊手。</p>
“念完了啊。”</p>
鬼谷子了然地点点头。</p>
“这不是君上所作罢？”</p>
“自然不是。”</p>
“诗乃小道，君上勿要过多投入。”</p>
“诺。”</p>
鬼谷子喝着酒，走到长亭外看着新搭建起来的长亭。</p>
“也就是君上能如此作为，为吟一首诗起了一个长亭。君上此举，和纣王欲饮酒挖池子倒酒，欲吃肉在一片林子枝杈上挂满肉，有什么区别？”</p>
嬴成蟜笑道:</p>
“区别就是酒池肉林只有纣王一人享用，而我造的这长亭今日能让我以此吟诗，来日可让旅人落座休憩。另外，纣是周人给的恶谥，酒池肉林也是编造，其应该称帝辛。</p>
“《秦史》记载，其是为了开疆扩土，取消奴隶制，废除人祭，触动了诸多诸侯的利益。虽然励精图治，雄才大略，诸侯依然要反，在征讨东夷路上被姬发偷了家。</p>
“若是以此观之，我的所作所为倒是和他也差不了多少，或许我们的结局也是一样的。”</p>
鬼谷子道:</p>
“秦国嬴氏一族的先人是恶来，在纣王时期为肱骨大臣，武王伐纣受恶来阻力颇多。故周武王灭商，射恶来之口以泄愤，故《秦史》向着纣王说话，”</p>
“王公是要与我论厉史真相？”</p>
“历史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谁写。就像今日，君上是长安君，才能为了离别造长亭，吟诗，送酒。”</p>
“这倒是。”</p>
嬴成蟜笑了笑，扭过头，看夕阳，不让鬼谷子看到其眼中神色。</p>
“大多数离别都是寻常，哪有轰轰烈烈。”</p>
在穿越的前三天，嬴成蟜去妈妈家拿了妈妈自己酿的葡萄酒，那是嬴成蟜小时候最爱喝的酒，加了好多冰糖的甜葡萄酒。</p>
到妈妈家一分钟没待，拿到手就走，跟追出来叮嘱把葡萄酒放冰箱口感更好的妈妈说下次不要给我酿，我想吃自己不会买吗，忙得很。</p>
那瓶酒被他随手放在了车内，连家都没拿回去。</p>
“别误会，我倒不是舍不得你。”</p>
嬴成蟜从怀中取出一壶酒，小饮一口，虽然很甜，但不是葡萄的那种甜。</p>
“我就是想喝酒了，秦朝真穷，连葡萄都没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