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梨花处处开第10章 她鞋子脏了
林挽朝听出他们的嘲讽,淡定自若,也不自辩,轻轻后退一步,举起手中明黄的布帛。 “陛下圣旨!” 话音落地,笑声也戛然而止,四周寂静无声,只剩下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作响声。 “圣旨……”卫荆反应过来,一群人顿时跪倒,恭恭敬敬。 林挽朝收起圣旨,眉目冷淡,轻声问道:“如今可明了?” “臣明白!只是……微臣也不过一个六品统领,实在是无法决断此事,需得提请大理寺卿。” 卫荆小心翼翼的望向眼前的女官。 这个女子的模样说句清冷绝姿也不为过,可比容貌要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眸子,深邃沉稳,让人难以琢磨。 林挽朝颔首,“那便提请吧,多谢统领。” 裴淮止正在打盹,这几日春困,乏的厉害。 听见动静,眼皮都不抬地淡淡问道:“机关师找到了?” “还未。” “嘶——”裴淮止皱了皱眉,冷声道:“那你打扰我睡觉做什么?” “陛下圣旨,咱这来了一位女官。” 每年都有女官来大理寺任职,多半是文书主簿之类的官职,但也总是待不了半月就走。 不是看案卷记录被吓得噩梦连连,就是受不了整理那些带着血渍的证物,能留下来的少之又少。 “这种事情还要我交代你?” “我也是想着给她安排个主簿,可她却说要五品官职,还带着陛下圣旨。” 裴淮止睁开眼睛,问:“五品?” “是,人这会儿在大殿侯着呢。” “那个山匪活口杀了没?” “还没,等会儿准备拉出去处理。” “带着这位五品女官……”裴淮止的狐狸眼染上几分笑意:“一起去。” 卫荆明白裴淮止的意思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却没见林挽朝。 卫荆笑了笑,想来是刚刚那会儿已经被吓跑了,正准备回去复命,却看见刚刚的女子正蹲在他刚刚摆弄的沙盘前。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林挽朝,语气敷衍:“在见寺卿之前,先请姑娘随我们去办件事。” 林挽朝点了点头,头却抬都没抬,只是说:“你这流沙阵做的漏洞百出。” 话落,卫荆眼里的轻佻顿时转为严肃,他蹲下去看自己沙盘,全然不是刚刚自己的那一阵法。 林挽朝加了两个齿轮,去掉了多余的挡板,摇动转柄,沙子自中心开始流动下陷。 和西山上的流沙大阵一模一样。 林挽朝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沙子:“走吧。” 卫荆猛然回过神来,跟了上去:“姑娘会机关之术?” “略懂。” 两人往牢狱走去,沿途可见隐隐血迹,越往里走,人越少。 “我们找了很多机关师都没破这流沙阵,姑娘却轻而易举重现,肯定不是略懂这么简单。” “这不是最简单的防御阵法吗?” 刚去山庄时,师父就教的此类阵法。 “姑娘来的正是时候,待我秉明寺卿,就可破西山贼匪之祸了!” 两个人到了牢狱之中,卫荆忽然不想要带着林挽朝进去了,万一这姑娘被吓跑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又没了。 可一晃神的功夫,她就已经进去了。 大牢里幽暗狭长,两边的监牢里关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林挽朝不由加快了步子。 卫荆以为她害怕,便说:“姑娘,不如你在外面等候?” “快走吧,臭死了。” 卫荆一怔,自己又猜错了。 而且……这语气怎么听着和寺卿那么像? 过了半晌,终于来到了关押山匪活口的地方。 那牢一靠近就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林挽朝看见,那人被折磨的极惨。 卫荆问狱卒:“死透了没?” “还有口气。” 卫荆看了一眼林挽朝,就怕这场面吓到了她。 “姑娘,您要不……去外面等?我把他处理一下。” “去外面做什么?” 林挽朝抬眸,神色清冷。 “你们寺卿大人让我来,不就是为了让我看吗?” 卫荆怔了一下,大抵是没想到她竟然看出来了。 打开门,卫荆走进去,眼疾手快,一剑就抹了那人的脖子。 血飞溅出来,喷到了林挽朝的雪白鞋子上,早就不成人形的男人脚蹬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怕吗? 怕。 不管是师父们,还是爹娘,向来都将林挽朝保护的极好。 长这么大,她何曾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一个人,活生生的在她面前没了性命。 可是怕也要忍着,只有忍住了,才能留在大理寺,才能报满门血仇。 林挽朝的指甲死死的掐着手背,留下几个血印,只是面容仍旧波澜不惊。 “可以去见寺卿大人了么?” 卫荆回头看了一眼尸体,急忙说:“自然。” 两个人又沿着长长的隧道往回走。 来时,林挽朝还在想为何沿途这些监牢里的犯人一个个都麻木不仁,像活死人。 现在想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拉去抹了脖子,还能有什么求生的力气呢? 刚出监牢,昼白的阳光刺的人眼睛生疼。 像是刚从鬼门关里走出来。 林挽朝深深的呼吸了几下,松了口气。 到了内阁,卫荆让林挽朝在此等候,他进去通传一声。 林挽朝站在院子里,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发凉,有阴影笼罩过来。 她顿时一僵,缓缓转身。 向上看去,一双黑的不见底的眸子,带着冷冷的笑意,略带轻蔑的凝视着她。 林挽朝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皮肤白的近乎病弱,眼圈透着猩红,比女子还美上几分。 “寺卿大人不在,应是……”卫荆从内阁出来,就看林挽朝和裴淮止面对面,一句话当即卡在喉咙里。 “大……大人。”卫荆恭敬作揖。 林挽朝微微后退,福身行礼。 “小女子林挽朝,参见寺卿大人,” 裴淮止没再搭理她,略过林挽朝往屋里走去。 卫荆带着林挽朝急忙跟了上去。 半柱香后,裴淮止看完了圣旨,随意的丢了出去。 卫荆慌慌张张的接住,冒了一身冷汗。 大人每次对待圣旨都有一种不顾死活的洒脱。 裴淮止望着她白净的鞋子上溅了几滴鲜红的血,忽然笑了,嗓音有些哑。 “我没记错的话,皇叔上个月刚给你夫君赐了婚?” 裴淮止的父亲是摄政王,算起来应勤王的确是他的皇叔。 “是。” “你夫君要女人,你要为官,你们夫妻二人倒是有意思啊?” 林挽朝暗自咬住唇角,她自然听出他是在奚落自己。 裴淮止让自己去看监牢行刑,就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林挽朝遥遥望着裴淮止,一字一句说清:“我与薛行渊,已经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