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寒门辅臣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棘手的天变
水师的人谁不知道蒸汽机船的利害之处? 现如今从金陵跑南洋,大海之上漂泊可是需要三个月之久,哪怕是挂大帆,昼夜行进,不靠岸休整,不靠岸补给,最多也只能缩短到两个月去,这还是顺风顺水,若是顶风逆水,打戗而行,人员疲惫之下,没四个月根本到不了。 可一旦换装了蒸汽机船,去南洋一趟也不过一个月的事,两个月都能打个来回了,这对水师将士而言可不仅仅只是便利问题,还可以减少日常货物储备规模,增加更多必要物资,减少靠岸补给频次,甚至可以一口气抵达旧港再作休整。 最主要的是,寻常宝船航行,同时参与的军士数量最少八百人,包括甲板之上,船舱之内,舵楼之中,后勤等等,可一旦使用蒸汽机宝船,同时参与的军士数量便会减少到五百甚至更低,更多军士可以轮休,保持最佳状态,即便海外某个港口出了问题,抵达地方后水师将士可以精神饱满投入作战,不需要休整,于战力无损。 除了这些因素之外,顾正臣曾多次对水师将士说过,无论是将校还是军士,只要是水师的人,为水师立下过功劳的,但凡子孙基础学问过关,能达到格物学院入门线,都可以进入格物学院进修。 这可是改变子孙命运的绝佳机会! 现在好了,文官提出禁绝蒸汽机,封禁格物学院! 这等同于顾正臣给水师将士子孙打开了一扇门,又被文官一脚给踹了回来,门关上了…… 这就不是简单的蒸汽机之争了,而是触动了水师将士所有人的利益! 别说赵海楼着急,就是个寻常军士也恼羞成怒,冲着暴风雨就是一顿诅咒输出,甚至都不等赵海楼下命令,将士已经请求伸出船橹再加速了…… 黄半年唾沫星子横飞,对陈青门喊道:“老子的儿子过了年可就十八岁了,社学先生说聪慧机敏,明年就能送去格物学院进修了,他娘的,这个时候要关了格物学院,岂不是没了出头之日?” 陈青门脸色铁青:“你儿子快到年龄了,可我三个儿子最大的才十六!别看现在朝廷重开科举了,可谁不知道科举多难考,而且整日就那几本书,人都读傻了,哪里有格物学院教习得好,只要通过结业,那就是妥妥的人精,在底下历练几年,说不得就能升上去。结果呢,那些文官非要蹦出来,嚷嚷着格物学院离经叛道,还说蒸汽机煞气滔天!” 宁度走了过来,抬手将脸上的雨水抹下:“人家说了,前有天变、后有天罚!刚听定远侯等人商议,文官这一招可谓狠辣至极,只要是不封禁格物学院、禁绝蒸汽机,日后但凡出个灾害,那就归到蒸汽机、格物学院身上,统统说成是天罚!看看吧,这次龙吸水过境,不知会不会引发洪灾、大风,若死了人,说不得也怪到蒸汽机身上去。” 黄半年瞪大眼珠子:“凭什么?没蒸汽机的时候,就没龙吸水了吗?” 陈青门紧握着拳头:“这些文官——脸都不要了,怎么可能还与你争执这些,定会将这些事强行牵扯到一块,攻击蒸汽机与格物学院!” 宁度点头:“没错!” 黄半年愤怒不已,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让这些人毁了格物学院和蒸汽机吧?” 宁度呵呵一笑:“你愤怒,我也生气,那你说,定远侯怒不怒,晋王生不生气?格物学院是定远侯建造的,蒸汽机是定远侯费心费力,耗费巨大弄出来的,还有晋王,他可是格物学院的弟子,格物学院没了,他只能回王府无所事事了……” 黄半年、陈青门放松下来。 宁度咧嘴,阴森森地补充了一句:“当初面对纳哈出,定远侯可也是风轻云淡,可这一次,呵呵,侯爷可是当真怒了……” 宝船行海,一路向北,在两三个时辰之后,速度放缓,原因是风雨小了,加上没有大福船前面带路,面对宁波府外海的一众岛屿不得不小心航行。 舵楼。 顾正臣将加急文书又看了一遍,丢在桌案上,身体向后,靠在椅子背上,轻声道:“最棘手的便是天变!” 朱棡挠头:“这确实是个无解之题。” 赵海楼、王良等人也愁眉苦脸。 顾正臣拿出一枚铜钱,在手指间不断翻动。 谁都知道夏天风雨雷电多,这才六月上旬,接下来一两个月电闪雷鸣的可能性很大,万一落到皇宫里,那文官可就能用天变的说辞,迫使朱元璋将格物学院、蒸汽机都给废了。 按照历史记录,老朱在南京的皇宫还算好,至少不像朱老四一样,在北京城立了三大殿的项,动了工,还验收了,办了剪裁庆贺了,之后一场雷电,三大殿全烧没了,结果吓得朱老四跑去祭祀,给老天爷一顿输出。至于认错没认错不知道,反正北京皇宫雷电不断,大小宫殿烧毁的次数相当多…… 历史没说南京皇宫三大殿被焚毁过,但这并不意味着京师没其他“天变”问题。 比如洪武元年,京师大火,连永济仓都给烧了;洪武四年,京师大军仓灾;洪武十一年正月元旦甲戌,早朝的时候,大殿之上的金钟刚开始敲,忽然断成了二块。现在,又有雷击奉天殿一角的事发生…… “不管我们如何反击,一旦雷击宫廷的事件再次发生,格物学院就被动了,所以,必须将雷击之事彻底解决!” 顾正臣起身,握着铜钱道。 朱棡看着顾正臣,摇了摇头:“先生,雷电乃是上天之物,岂是人力可以解决?让我说,我们应该祭祀,告知上天,莫让雷电落在宫廷之上,护佑格物学院才是。” 顾正臣并没有讥笑朱棡。 因为在大明或古代,祭祀是极重要的事,每年朝廷都需要祭太岁、风云雷雨、岳镇、海渎、山川、城隍、旗纛诸神,甚至在大明律的礼律里面,就有专门一卷讲祭祀的,行军打仗、水师出航、农耕农收等等,都需要祭祀。 既然有了天变,祭祀自然在情理之中,就如同旱灾、蝗灾、水灾出现时,许多百姓将希望寄托在祭祀之上。这不能单纯归为愚昧,而是他们的思维逻辑、行事方式、信仰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