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罪臣和贵女的半生第35章 六爻
“你这年轻人找死是不是?”那赤膊大汉显然是个横行乡里惯了的,冷笑两声后试图动手。
宋裕虽不喜周征,但宋裕知道,以周征的性子若是这人碰了他,怕是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找。所以先一步上前,用手挡住这人的拳头。
宋裕虽是文人,但也是世家子弟出身,年少学习骑射时也没少跟同龄人打过架,所以一个反钳制住这人的手后,一个掼摔将人扔在了地上。
原本就嘈杂的场面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那赤膊大汉的亲友有的抄起棍子就上前,有的随手拿了个扁担就过来了。
周翦也不甘示弱,见一旁是个书画摊,随手抄起那些卷轴就往试图动手的人身上砸。
“储君,世子,谋臣,还有这将军家的嫡女……公子小姐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王爷,要不要属下去出示王府的令牌,让那帮人散了?”陆远道心有戚戚。
周崇焕叹道,“你觉得那群百姓不讲道理,所以想拿权柄逼他们就范。但拿权柄压人,本就是天下最不讲道理的事情。”
“那这?”
“看官府如何处置吧。”
周崇焕将目光搁在不远处,陆远道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果真瞧见官差们正匆匆往这里赶。
“本王同蒋莽先行去驿站,你留下来,待宋公子他们同官府解决好此事后,带他们一同去前方的驿站。”
“是。”
陆远道低声应了。
“让开让开,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之下,大打出手,都跟我去衙门走一趟!”为首的那个捕头带着手底下的捕快一起将人拉开。
除了蒋锳,其他三个人都稍显狼狈。
周翦头上的玉冠在打斗过程中不知被哪个憨货拽歪了,几缕鸦发落魄地搭在肩上。
周征今日穿了一身软底的藏青色锦袍,布料甚是轻薄柔软,左臂上的那一块衣料被人拽掉了一大片。
最狼狈地要数宋裕。
稀里糊涂被人泼了一瓢泔水,脏兮兮的秽物沾在脖颈处,那气味让他自己都有些嫌恶自己。
“兄长,你这一世的运气着实不大好。”
从衙门回来的路上,周翦为了不伤到宋裕的自尊心,说得很是含蓄。
宋裕仰头一面拿帕子擦着脖颈上的秽物,虽然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周翦说得没错,这一世,他的运气着实差了一些。
“殿下象征着国运。”
“殿下运气好就是臣最大的福分。”
宋裕得体地应对着周翦的话,一边嫌弃着自己,一边想,还好周芙不在。人生的狼狈时刻,总要有那么一两样是不该让她瞧见的。
国运这东西太玄乎了。
一下次戳中了周翦心上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刚刚在衙门出来的时候他特地支开了陆远道和蒋锳周征他们,就是因为此刻有话要对宋裕说。
“兄长,对不起。”
周翦哑着嗓子开口。
千头万绪积压在心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我老早就瞧出来你跟周芙也是重生的了,但我不敢认,直到来豫州前,我才敢告诉你,可告诉了你,我也没敢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对不起詹先生,对不起中书令,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千千万万死在战场上的将士们。君王死社稷,我很早很早,就该站出来,而不是一直躲在兄长你的背后。”
周翦红了眼。
这些话,他很早很早就想对宋裕说了。
但一直没有勇气。
直到这几日,看着愿意为他千里奔走的王叔,他总是不经意间会想起上辈子的种种。往事越加的回味,痛楚就会越深,很多东西他并不愿意仔仔细细地在脑海里回想,可越回想,愧疚就会更深。
“周翦,你上一世已经做到了很多君王不愿意做的。”
宋裕回头瞧着周翦,多年君臣,这是宋裕头一回枉顾君臣之礼,直接叫周翦的名字。
周翦虽然一直躲在宋裕的身后,但上一世,作为一个君王,他给了宋裕这个臣子绝对的信任。
他愿意让他辅政。
他愿意听他的话,在该向宗亲动手的时候即便背着千古骂名也在所不惜。
他虽从未真的出面,但如若没有他的信任,当年的宋裕在卸宗亲和诸侯时兵权时,也不会走得那么顺利。
“是那时的国家已经走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是连连败仗让国家积贫积弱。”
“你在国力最衰微的时候接下了烂摊子,当年我们没能赢,不全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宋裕温声开口。
他并不是安慰他,只是说的都是实话。
周翦本来是要哭的,听了宋裕这话,连忙将鼻涕又吸了回去,“真的么?可我总觉得对兄长你还有永安有亏欠,所以这一次你们两个分别,我心里一直很愧疚。”
周翦哽了哽后又继续,“刚刚我还给兄长你惹了个桃花,虽说衙门那头都说清楚了,你也托人送了一笔银钱给那个抛绣球的姑娘让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这事儿要是被永安知道,我心里会更难过的。”
周翦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周翦闻声赶忙回头,擦了一把鼻涕眼泪后却发现自己是说曹操曹操到。
“宋公子。”
那名唤秀衣的姑娘已然换下了先前的那身喜服,上身着了件粉色洗的有些发白的衫子,下身着了件蓝色的褶裙,小心翼翼地跟了上来。
她那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忐忑。
“你怎么知道我的这位兄长姓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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