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十年生死不思量第117章 我家就是你家
三人相视一笑,端着杯子朝他这边碰了一下。 清脆的一声响在夜色中格外悦耳,仰头满饮一杯。 咻—— 砰—— 天际远远炸开一朵烟花,火树银花在天空绽放出短暂绝美的风华,转瞬即逝。 紧接着,四周此起彼伏的绽开一树又一树的烟花。 李相夷转过头来,看身边的李莲花。 烟花闪烁过的时候,庭院中明如白昼,李莲花侧肘搭在矮桌上,手里握着一杯酒。 他仰着头,俊朗的轮廓在烟火的照耀下显出一种脱离凡俗的淡然。 察觉到身侧的目光,李莲花回过眼,笑而不语朝他举杯。 看他二人相视对饮,笛飞声则提着一壶酒起身,往庭院角落守着的无颜身边走去。 “尊上。” 无颜躬身行礼。 笛飞声问他,“人找到了吗?” 无颜垂下头,“尚未查到踪迹,请尊上责罚。” 笛飞声皱眉冷冷扫他一眼,宣城这么点大的地方,找了三日都不见踪影,真是一群废物。 “接着找,此事结束回去一人领二十鞭。” 无颜低头应下,“属下遵命。” 笛飞声转过身,看到火堆前谈话的两人,一个温和,一个张扬,眉目间都带着笑意。 不知为何,心中的怒意霎时消解了几分,也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过来做什么的了。 “罢了,你随本尊将这院中的烟花点了,免你们一顿鞭子。” 无颜眼中闪过惊讶,随之神色稍稍一松。 “多谢尊上。” 烟花是堆在檐廊下的,搬出来点上就是,倒也算不上费功夫,就是慢慢燃放需要点时间。 笛飞声走的时候李莲花就察觉到了,分了几许余光过去,见他去凑这漫天烟火的热闹,便没再管他。 不多时,近在咫尺的烟花便在屋顶绽开。 一轮此起彼伏的声响后,有短暂的安静。 李相夷挪得与李莲花更近些,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说,“李莲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是随家中长辈学医。” 李莲花侧目看他一眼,他从前怎么不知道,李相夷记性有这么好。 他没说话,李相夷接着问,“如今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李相夷这是听了笛飞声的建议,打算直接撬开他这张嘴。 耳畔再一次炸响烟花声,一阵一阵的,由近及远,绵延起伏。 李莲花弯起唇角笑一下,抬手灌了一杯酒。“长辈离世,哪里还有家。” 自打师父离世后,他便再没了归处。 四顾门回不去,云隐山回不得。 至于莲花楼,独行十载,算不得家。 有时候他会想,人死后若当真有头七,他怕是连个落脚的去处都没有。 李相夷看得很清楚,他那抹笑意有多苦涩。 即便周围嘈杂不断,以他的耳力,依旧听清了李莲花的那句话。 他说,他没有家。 心底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痛楚,又沉又闷,连带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心疼李莲花,还是单纯的被他的情绪感染。 好半晌,才从这种无力的压抑中挣脱出来。 李莲花又倒了一杯酒,抬手打算饮尽。 李相夷的手指按在酒杯上,直直看过去。 烟火之下,李莲花看过来的一双眼是含着笑意的。 只是那笑不及眼底,他的眸底不泛光,如同一汪死水般的沉寂。 “李莲花,等你解了毒,跟我回家吧。” “去云隐山也好,去四顾门也罢。” “李莲花,我家就是你家。” 李莲花看着那双真挚的眼许久。 他承认,这一刻他有些心动了。 以李相夷兄长的身份活下去,跨越十年找寻归处,有亲人,也有家。 只是…… 有些事瞒得住一时,又如何瞒得了一世? 半晌,他才低下眼眸,一点点拨开搭在酒杯上的那只手。 “心领了。” “孤身漂泊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李相夷很是愣了一会儿,耳畔砰然一声炸开的烟花声像是飘得很远。 他沉眉迎着火光看了许久,垂下了眼。 李相夷一向不是个有耐心的性子,除了坚守本心的善恶是非,大部分时候,他是狂傲不羁的。 许多事情不一定需要缘由,随心随性,毕竟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唯独在李莲花这件事上,他可谓是倾尽了半辈子的耐心。 李莲花,李莲花。 他一边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人绑回去,这些年错过的,欠下的,他总会一一补上。 可相处多日下来,他又觉得,兄长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的苦,他该体谅李莲花,该顺着他些。 他说,他习惯一个人。 可李相夷又怎么放得下,这是他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明知他尚在人世,叫他怎么甘心就此远行? 他提起酒壶,仰头猛灌下两口酒,侧头去看李莲花,眼底都是无助之色。 “李莲花,你说,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少年人头一回遇见这样一个人,打不得骂不得,远不得近不得。 揪心不已,进退两难,束手无策。 李莲花对他这样的喝法十分不赞许,但看他颇有些苦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提着酒壶去跟他碰了一下。 眉角下压,眼尾含笑,“不必如何,现在这样就很好,你不觉得吗?” 笛飞声不知何时回来了,他撂开衣袍在李莲花身侧另一边坐下,半空的酒壶也与二人的轻撞了一下。 他道,“你这性子倒是不错,随遇而安。” 李莲花无奈一笑,他是真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 能吃得上饱饭,穿得暖衣裳,睡得好觉,还有知己好友相伴。 不必忍受寒毒入侵之苦,碧茶反复之痛。 这俩小子是真不知足,十几年了,他就没这么舒坦过。 再往后,他们便没再提及此事。 毕竟解毒是目前为止三个人面临的同一个问题,此刻尚能齐心协力。 但解毒之后,李莲花的去向,三个人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打算。 谈不拢,一点都谈不拢。 他们三人围坐在庭院中,聊江湖趣闻,聊天下轶事。 一杯又一杯的饮酒,灯火摇曳,影子在石砖上跳跃。 天际的烟花慢慢散去了,夜色渐深,星光在乌云后时隐时现。 喝得多了,周遭的一切便遥远朦胧起来,全然不知道时辰。 李相夷提着昨日那盏灯出来,还带了笔墨。 “我师父说,把新一年的愿望写在愿灯上,愿望就会实现。” 他说着,盘膝坐下。提笔着墨,展开细长的纸条,缓慢落笔。 笛飞声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出言调侃他,待他写完了,便接过笔来,落笔书写。 到李莲花的时候,他抬手按了按昏沉的太阳穴,才起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