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羡龙第17章 血雨
翌日，齐睿已经出发去上早朝，待我们用过早膳之后，梦魇便着手为我们安排见小白的相关事宜。 根据齐睿所说，小白被幽禁在后宫最深处的梦华宫，但是后宫之中外男不可随意进出，所以梦魇只能尽量护送我们离后宫近一些再近一些，剩下的路程就由夏荷带我们了，我们扮成宫女的模样，跟着夏荷，终于走到了梦华宫的门口。 门口有侍卫在守着，一开始还不允许我们进去探望，直到我们又是给好处，又是说好话的，才争取到一点点时间。 “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要快，不能被别人发现了，不然，我们都会很麻烦。”夏荷叮嘱我们道，我们连连点头，然后一同走了进去。 没有想到皇宫里头还会有如此空旷的宫殿，里面丝毫感觉不到生机，明明在如此炎热的天气，竟然还能让人感觉到些许的冷意。 “小白，小白。”青韵一边走，一边焦急的呼喊着小白的名字。 房间的门虚掩着，但是没有受到小白的回应。我紧紧跟在青韵和红影的身后，青韵推开了房门，地上赫然半躺着一名女子。 “小白，你怎么在地上？”青韵和红影飞快的过去，将小白扶起，见到她们二人的到来，小白才好似恢复了些许生机。 她今日未施粉黛，头发也半散着，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一种我见犹怜的美，这皇帝怎么忍心将她关在这里？ “青儿，小红，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怎么会来？你们不该来的。”她说完这些，就想将她们二人赶出去，抬眸的瞬间，与我的眼神对视，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双眼睁大，缓缓朝我走过来，每一步都带着试探与怀疑。从这张与我相似的脸上，我看到各种各样的情绪，只是到最后，所有的情绪都交织在一起，化成了愤怒，她奋力扯下头上的簪子，向我刺了过来。 这个动作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所以我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任由簪子直接插进肉里，我甚至都感觉不到疼痛，一瞬间像是呆滞了，直到青韵和红影的声音将我拉回。 “小白！你在干什么？” “楚悦，你没事吧。” 小白似乎也没想到我竟然没有躲，她松开了握着簪子的手，面上露出惶恐，浑身颤抖着往青韵怀里钻。 “这是她活该，活该，这些本该是她应该承受的。”她嘴里不住的喃喃着，还时不时的看着我。 从伤口处流出金色的血迹，痛感也慢慢传递开来，我握住簪子，心一狠，将它拔了出来，然后再重新递到她的手上。 “如果这样会让你舒服些的话，那就继续吧。”我对她说道，从我与她对视的那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与她之间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彼此都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楚悦，你不要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红影连忙过来阻止。 “可是这一切，也不是她的错，她替我承受了那么多，现在让她发泄一下也无妨的。”我淡淡的笑着，眼神却是无比坚定，小小的簪子又杀不死我，若是能借此发泄出一些怨气，也不枉我挨的这些痛吧。 小白也毫不客气，她再次握紧了簪子，奋力向我刺来，我已闭上了眼睛，可是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簪子在贴近我衣服的地方停了下来，青韵和红影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簪子与小白一起掉落在了地上，她整张脸白的吓人，看我的眼神里明明还带着埋怨，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青韵在轻声安慰她，红影则在查看我的伤势，良久，我才听到一声很轻的“对不起。” “真正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对不起，小白。如果不是因为你与我太过相似，你现在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对呀，差点忘记正事了，你怎么被那个皇帝幽禁起来了？他不是知晓你的身份的吗？”青韵问道。 “嗯，他知道，但是其他人不知道，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才会通过幽禁我来堵住悠悠众口。” “可是这不就变相的承认你的身份确实很可疑了吗？”我忍不住皱眉说道。 “这——”小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我的观点。 “这人界的男人就没一个靠得住的，要不我们直接离开这里，回到妖界，继续我们之前的生活吧？”青韵想要离开这里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然而，小白却还是有些犹豫。 “你们大概是走不掉了。”一道肃杀之气传来，一群士兵蜂拥而至将我们包围起来，然后朝我们走过来的，是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男人，他的身后还跟着满脸焦急的齐睿。 “陛下。”小白怔怔的说道，那人果然是皇帝，但是他怎么会来，夏荷不是在外面放风吗？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来人了？ 我稍微偏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被压制住，夏荷？看来她不是不通知我们，而是根本来不及通知我们。 皇帝扫视了我们一眼，在看到我时有一瞬间的愣住，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来人，将这四人通通关进大牢。” 得到了皇帝的指令，立刻有人将我们四人扣押下来，动作实在粗鲁，扯到了我的伤口，让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齐睿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满是担忧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皇帝说道：“父皇，此事并未查明，直接将她们关进大牢会不会难以服众？” “服众？外面的民愤你又不是没听见，只怕真的想要服众就不是关进大牢这么简单了。”皇帝有些痛心疾首，深深的看了小白一眼，终究是大手一挥，让士兵将我们押送了下去，路过齐睿身边的时候，我听到他轻声对我说了句：“等我。” 于是，我们四个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从梦华宫一路押送到了大牢，全程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我们原因。 我们四个人被关在一处，几根粗壮的棍子将我们与外界隔开，铁链将门锁上，地上铺着一些不太干燥的杂草，原来这就是人界的大牢环境。 “我要出去，他凭什么将我们关在这里？”青韵怒气冲冲。 “青儿，不要冲动，就凭他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而我们在他的统治范围之内，就必须听从他的指令。”小白淡淡的开口，仿佛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刚刚齐睿让我等他，而且结合当时他们的表情来看，我感觉应该又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事，而且，这件事很有可能已经超过了皇帝额掌控，所以他才会狠心将小白连同我们一起关进大牢。虽然说这样的大牢根本困不住我们，但是我觉得现在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至少也要等齐睿过来告诉我们缘由。”我将自己的想法一口气说完，红影听了，默默点头，小白虽然没说可行，但是也没有反对，青韵也只好先静下心来等待。 “你们有没有注意听，刚刚皇帝口中提到了民愤两个字，如果只是干旱应该不至于引起民愤吧？这是不是说明这几天，不对，应该就是昨天，甚至还是齐睿昨天下午回到东宫之后到几天他去上早朝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我一边念叨着，一边在所处的牢房里走来走去。 “楚悦，你别再多想了，你的伤口好像又开始流血了，不要紧吧？”红影关切的问道，在提及我的伤口时，我注意到小白的身体动了动，她似乎还在为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 “没关系的，小伤而已，一会就好了。”我满不在乎的回答，同时找了处地方坐下。 过了一会，齐睿果然匆匆忙忙赶了过来，随行的还有梦魇。 “你们可还好？”齐睿说话时的气息都还有些不稳。 “嗯，我们都挺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道。 “昨夜城郊发生了一起重大的杀人事件，住在附近的十几户人家悉数被杀害，头颅全部被拧下来，血流遍地，就像下了一场血雨。”齐睿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但是从他的表情不难让人联想出现场有多么的惨重。 “怎么会——杀人者是何人？” “不知道，但是刑部的官员初步判断如此大规模的伤亡，完全不像是普通人所为。”齐睿说完，不由得看向了角落里的小白。 “所以，你们便怀疑是蛇妖所为？”青韵冲到齐睿的面前。 “不是我们怀疑，我、父皇、包括五哥等人，我们都知道此事与你们绝对没有关系，但是，光是我们知道是没有用的，现在已经有大批民众聚集在皇城外，宣称要烧死妖孽。”说到后面，齐睿额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还是被我们听了个真切。 “哈哈，烧死我们？真是笑话，真以为我们妖族就这么随意让你们摆布吗？”青韵说着，好像下一秒就要从牢里冲出去让这些人好好看看，连抓她都做不到，就更别说烧死她了。 “青儿，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明究竟是什么人将城郊外的百姓杀死，好还我们一个公道。”红影劝慰道。 “红影姑娘说的有道理，只要查明了真相，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齐睿附和道。 “你能带我去现场看看吗？”我问齐睿。 “嗯，可以。只是，你现在这样，我无法带你离开。”齐睿有些为难。 “这个简单，借你的梦魇一用。”说完，我就变幻成了梦魇的模样。梦魇立即会意，变幻成了我的模样。然后在齐睿震惊的眼神中，我和梦魇交换了位置，我来到了齐睿的身旁，而梦魇则进入了牢房里。 “接下来的时间就辛苦你了。”我对梦魇说。 “应该的。”梦魇说道。 “你知道地址在哪吗？”我又看向齐睿。 “知，知道。”似乎还不习惯这样的我，他还有些错愕。 “那就麻烦太子带路了。”我微笑着，带着他迅速闪走，一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了凶杀案的现场。 齐睿还有些惊魂未定，“抱歉，事出紧急，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快速到达这里了。”我冲他歉意的笑道。 “没关系。”齐睿摇了摇头表示理解。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眼前触目惊心的现场惊住了。现场一片狼藉，鲜血染红了地面，受害者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头颅都被一一撕扯下来，他们的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仿佛被猛兽撕咬过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再加上如此高温的天气下，更加让人作呕。 有人在验尸，有人在为尸体找匹配的头颅，有人在确认尸体的真实身份，有人在哭，有人在叫。 “太子殿下。”有人跑来汇报，“臣等在查验这些人的头颅之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人的脑髓都被吸食干净，此举定是妖孽所为。” 脑髓，什么妖怪专门吸食人的脑髓呢？我走到一旁，没有去听齐睿他们的对话。雪雨还没来得及下，却是让这怪物用这么多条人命下了一场血雨。 我粗略的看了一下，大概有四五十具尸体，而且不论男女老少，悉数被杀害，足以看出这是一场没有任何人性的屠杀，而且，从现场工作的士兵的交谈中可以知道，这附近的人都不过是做些小本买卖，既不会得罪人，也不会挡了谁的财路，不至于无端引起这样的杀身之祸，果然，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因素，那么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妖孽作祟这一条了。 “是蛇妖，蛇妖，一定是蛇妖。”一个中年男子惊恐的大叫着。 “这位大哥，你为何这样说？”我赶紧走过去问道。 “他们，他们都是一开始说有蛇妖作祟的人，现在他们都死了，一定是蛇妖来报复他们了。这一次是他们，下一次就是我们了，所有说过蛇妖坏话的人，都得死，哈哈哈，都得死。宫里的白娘娘就是蛇妖，你们让她生气了，哈哈哈，你们活该，啊，我也说了，我也得死，哈哈哈，我也得死。”这位男子语无伦次的说着，随即边跑边叫。 围观的众人听了，也纷纷目露惧意，嘴里不住的喊着：“杀蛇妖，保天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