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羡龙龙骨（9）
饕餮彻底怒了，它的身体瞬间膨胀数倍，原本就狰狞的面目此刻更加恐怖，双眼赤红，闪烁着疯狂与贪婪的光芒。它的嘴巴张开，大得仿佛能够吞噬整个世界，露出锋利的獠牙，口水从嘴角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伴随着其低吼声在四周回荡。它的皮肤变得暗红，上面布满了扭曲的纹路，如同烈火在皮肤上燃烧。它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它的怒火所点燃，变得灼热而扭曲。每当它移动一步，地面都会为之震动，仿佛连大地都无法承受它的愤怒。它的怒吼声震耳欲聋，如同雷鸣一般在天地之间回荡。每一声怒吼都伴随着强烈的音波，这些音波如同利刃一般切割着周围的空气，让人无法靠近。 冥界的子民早已逃散，只剩下我们三人同冥王父子，而冥曜还是昏迷着不见转醒，为了防止饕餮在盛怒之下将冥曜一口吞食，我只得安排冥王先带着冥曜离开。 “许久不曾痛快的打一场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将临寒召回。 “想不到这么快就能与你一同战斗了，小家伙，让我见识一下你的修为提升到了什么地步吧。” 白钊看着我，眼里满是激动与兴奋，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让他扫兴的，但是，我看向站在他身旁的漓。 漓昨天来找过我，而且和以往的同白钊一起来找我时不同，他是一个人来的。与平时的沉默寡言也不同，这次他先开了口。 “楚姑娘，抱歉，这时候还来打扰你。” “无碍，有什么事你直说吧。”我仔细打量着他，他有些窘迫，大概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吧。一声久违的“楚姑娘”倒是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饕餮没那么容易制伏，明天肯定是一场恶斗。主人一直在为明天的战斗做准备，但是我还是自私的希望楚姑娘不要让主人参与进来。”他三言两语就说明来意，我以为他会有所铺垫，没想到是如此直接的说出来。 “不可以。”我也拒绝得干脆直接。 漓大概也没想到我如此干脆，像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为何？只要你不让主人参加，我可以帮你，我的修为不在主人之下。” “我怎么不让？把他打晕扔一边吗？你刚刚也说了他一直在为昨天做准备，难道你忍心扶了他的兴致？” 面对我的质问，漓一时之间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我叹气，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我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请他坐下，并将茶水递给他。 “我知道你是为了他好，但是所有的好应该建立在他的想法上，而不是将你的思维强加给他。他知道自己体内的妖血没有清除干净，他也知道自己如果陷入打斗的漩涡很可能会像上次在万妖窟一样走火入魔，但是他还是在积极的准备着，他想要以最好的姿态去迎接每一次未知的风险，而你，就像守护着自己的幼崽一样守护着他，这不是他想要的。” “我做错了么？”他的眼中闪着点点星光。 “你当然没做错，只是你从前的做法已经不适合现在的白钊了，也不适合现在的你啊。” “那我应该怎么做？”他问得真诚，倒让我有些害怕自己会不会出错了主意。 “回到你们最原始的状态，与他并肩作战，站在他身侧而不是他身前。” 我看着他的脸色逐步放晴，心里也放松下来。他跟我致谢、告辞，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本来也是这样一个人，只是被一些羁绊牵制住了罢了。 目送漓远走，我在心里也暗下决心：以后，我也从他们身后走上前来，走到他们身侧，甚至站在他们身前。 “香妮儿，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我可以对你刚刚朝我下毒的事情既往不咎，为了不让你受太大的痛苦，我会一整个将你生吞下去。”饕餮的话将我的思绪拉回。 笑话，活了快三千年，倒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妮儿，还是个香妮儿，真是恶心，臭恶心！ “我也期盼这一天很久了。”我回应着白钊的话，眼睛看着的却是饕餮的方向，我必须杀了它。 但是饕餮并没有给我们太多说话的机会，它一声怒吼，飞沙走石都直直的朝我们打过来，我们只得连连退让。 “得先给他去去火了。”我说着，腾空而起，在饕餮的正上方停留。 经过我之前的苦练，我已经能够掌握敖悦口中所说的临寒可以达到的境界。 “一鞭落，寒风瑟瑟！”霎时整个魔界禁地刮起一阵萧瑟的寒风，将周遭的空气都降了好几度。 “二鞭落，大雪纷飞！”果真无数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落在饕餮身上，瞬间化成一缕水汽消失。 可惜我现在还只到这地步，但是饕餮的怒意被冷却，行动也开始变得迟缓了些。 但饕餮终究是饕餮，就算我们三人联合再加上之前药物的加持，也被他打得连连后退。我们在它面前实在太过于渺小了，必须每一招都使出全力，不然就像是给它在挠痒痒。 我一个眼神示意，漓已经显出自己雪豹的原身，只能用原身正面刚了。 我将白钊拽到一旁。 “白钊，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将龙骨拿出。“之前担心它在孟婆汤里泡太久会有不好的影响，就一直没与它融合，现在看来，已经等不了了。帮我。” “好。”白钊应下，此时漓和饕餮单打独斗，漓已经节节败退了。 “定心，安神。”白钊提醒我。 一开始是一股很舒缓的力量，但慢慢的痛感在增加，直到一阵钻心的疼痛来袭，我才忍不住惊呼出声。 “好了。”白钊说道，他的额头上已经布上细汗。 “有什么不适吗？”见我脸色不太好，他赶紧问道。 “没事，缓缓就行。”但是饕餮并没有给我缓冲的机会。 “哈哈哈，香妮儿，你用了什么法术，怎么越来越香了，我忍不住了，我现在就要吃了你！”说罢，饕餮一掌拍飞了漓就猛的朝我扑过来。 我拉着白钊闪开，他此刻的目光已经全然在漓身上。 “你没事吧，漓。”他上前，将头靠在漓的身躯上，轻轻抚摸着漓的脑袋。 “还好，小伤而已。”漓出言安慰，但我已经听出他在忍耐着痛意。 “接下来交给我，你们帮我设一道结界。不要让任何人闯入，也不能让任何人看到里面的情况。”我目光坚定的看向他们。 “放心，我能行的。”在白钊还想出言劝阻的时候，我率先给他吃了一记定心丸。 他没法再反驳，只能同漓一起，在禁地入口为我设下结界。 由于我对这次结界的要求过高，所以需要白钊和漓不断注入法力维持。 “接下来，就是我同你之间的对决了。”我盯着饕餮，目露凶光，渐渐将自己的原身完全显现出来。 我变得与饕餮同高，这样便可以只是它的眼睛。 “哦？竟是条不成型的小白龙？难怪还能散发出如此香甜的味道。”饕餮语气轻佻，哈喇子滴到地上，瞬间升起滚滚青烟。 它的口水竟然有毒，被它咬到，就算不恶心死，也得被毒个半死了。我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你竟然还嫌弃我？你连个角都没有的稚龙竟然还敢嫌弃我？”饕餮的心情瞬间变得不好了，其实，它也属于龙族，不过是普通龙族，几千年前遭遇大祸，不知不觉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便将你头上的龙角割下来给我吧。”说罢，我借用尾巴掀起沙石，将它们瞬间凝固成冰刃，劈头盖脸朝饕餮砸去。 “你来自北海？”它躲过我的攻击，问道。 我没有回答它，不知道它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明明刚才还进攻得那么猛，现在反倒是像是在同我聊天一般，眼神都变得清明了。 “北海，小白龙，你是北海龙宫的？”它嘴中喃喃着，像是在推演着我的身份。 就在我要误以为是同族间的相见恨晚时，眼前的饕餮瞬间就变回了一开始凶神恶煞的模样。 “王族的小龙吃起来肯定是十分香甜的。”它露出獠牙，狠狠朝着我的尾巴咬过来。 我堪堪躲过，它又是下一轮更猛烈的进攻，势必要从我身上咬下一块肉不可。好在我身躯灵活，才能一次次的躲过它的攻击的同时，再狠狠将尾巴抽打在它身上，它的身上终于出现斑驳的伤痕。 但是这些伤口对于强大的饕餮而言，就是一点皮外伤，所以我只能再次发力，对准它的伤口，让它的伤口开始结冰。 本来饕餮身量巨大，活动起来就需要消耗很多体力，而且，由于临寒的作用，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冷，在这样不适宜生存的温度中，要维持它基本的体能，只会消耗体内更多的能量，而我的目的，就是要让它精疲力尽直到无法动弹。 伤口上结的冰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它们可以让饕餮的行动变得迟缓，也可以在伤口处扎根不断往里生长，扎进它的血肉里。 饕餮饿急了，它为了能以最好的状态吃掉冥曜特意将胃中的残渣清空，现在不仅到嘴的美食没有吃到，反而经历一场战斗。 “我要吃！我要吃！”它挣脱了伤口处冰块的束缚，发出阵阵怒吼，冰块飞出，它身上的血液四溅。 眼看着饕餮已经进入最癫狂的状态，它竟然伸出长长的舌头去吸食自己身上残留的血液，贪食到连自己的血肉都不放过？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本来结界中只有我与它纠缠，没有其他活物，可是结界设得太久，再加上之前与饕餮周旋时白钊和漓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在刚刚饕餮的发狂中，结界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通过裂缝，饕餮能嗅到外面各种各样食物的香气。 它知道以它目前的状态是吃不了我的，而且很可能会被我反杀，所以，它猛的排起地上的尘土，模糊了我的视线，然后飞快的朝结界的裂缝冲过去。 不好！它要冲破结界去找吃的了，目标很可能就是白钊和漓！ 临寒迅速在我手上化成一条长长的锁链，飞快的朝饕餮的方向甩去，临寒的一端缠住了饕餮的角，另一端，则在我手里拽着。 我被饕餮拉扯着不断往前拖动，最后，终于僵持在原地。 这是一场耐心与力量的对抗。 力量我或许不够，但是耐心我还是有的。 我趁着饕餮被牵制的功夫，再施法从地上额外升起几道冰锁链，缠住饕餮的四肢。当然凭借这几根冰锁链是困不住饕餮的，真正在意起作用的是临寒，但是我怕临寒如果支撑不住还能有这些冰锁链作为缓冲。 饕餮已经饿到没有时间思考了，它开始啃食他自己，从四肢开始，每啃食一点，它的气力就多恢复一分，它甚至连缠着它们的冰锁链都没放过。很快，四肢就被它吃完了，它一脸满足的看向我，它用嘴死死咬住临寒，拉扯着将我不断向它靠近。 它根本吃不饱，所以，它还是要吃了我。 突然，不知它哪里来的力气，利用临寒带着我不停的在半空中转圈，我想将临寒收回，可是它已经用牙齿将它咬死，我在半空中被它甩得昏天黑地、天旋地转，直感觉自己要吐出来了。 然后，它松口了，我被狠狠甩在结界上，如此猛烈的撞击让我感觉自己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撞碎，我摔在地上，龙形也无法维持，化成了人形，喷出一大口血，金色的血。 金色的血滴落在贫瘠的冥土上，霎时开出来不知名的小花，给这片土地增加了一些颜色。但是同时也让原本在这里生长的断魂花找到了更有营养的肥料，它们生长得肆意，还不断寻找这一养料的来源。 我在地上动弹不得，原本要用来对付饕餮的方法没想到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 会成为断魂花的养料吗？ 还是会成为饕餮的食物呢？ 我看着慢慢爬上身体的断魂花和张开血盆大口的饕餮，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