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羡龙第4章 盘龙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楚源说道，就要带着我们往前走，刚刚看热闹的人早已走远，得赶紧跟上才行。 “姐姐，你要去哪？”本来沉默不语的青韵突然开口，给我吓一激灵。 “姐姐这次出来是有任务在身的，不能一直陪着青儿啦。”为了不让她起疑心，我只得淡定开口。 “可是，青儿才刚刚寻回姐姐，青儿不要和姐姐分开。”她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我看向楚源，楚源摇头。再看向红影，她低垂着眸子，轻咬嘴唇，看来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见我还在犹豫，青儿更是拿出了她作为一条蛇的看家本领，缠在我的胳膊上不愿离开，再配上她那双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眼睛，好吧好吧，我投降。 “那我们先说好，一切听我的，不可以闯祸。不要乱动，也不要……” “好的好的，放心吧姐姐。我已经变得很懂事啦，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啰嗦。”我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她打断了，但是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丝毫恼意，可能下意识的觉得，如果有个这么活泼可爱的妹妹，也不错吧。 像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达成了自己的心愿，青儿在我同意带她一起之后就显得疲惫不堪，不一会儿，就化成一条小青蛇，在我胳膊上昏昏欲睡。我只得细细的将她在我胳膊上盘好，以免掉下来。 “正好，趁着这位青韵姑娘睡着了，有些事我们还是得问问清楚才行。”楚源道。出走的那一年多结识的那些人，每一个都是危险的存在，虽然现在回到了自己家，但对不认识的人终究还是要多个心眼才行。 “嗯。”红影的眼睛看向远方，我们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过了好长一会，才听到她长长叹出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她们的故事。 “我们，白沭、橙婳、紫昱、青韵还有我，我们五个人一起生活在一座名叫盘龙的岛上。这座岛很小，小到一开始只有我们几个，这座岛也很大，大到那些个阴谋诡计藏匿其中我们却不曾发觉。” “我们都是被族群抛弃的孩子，因为身体艳丽的皮肤和鳞片，他们将我们视为不详之物，把我们随意丢弃。但是小白不怕，她接纳了每一个被称作是不详的我们，像个大姐姐一样给我们关心与疼爱。事实上，她并没有大我们多少，在没有捡到我们之前，她一直孤零零的在那座岛上，她从未提起自己为何独自一人，又为何会来这里。每次我们问起，她都笑着说，一醒来就到这里了。可是，或许我们真的如他们所说，是不详之物。” “那天，刚经历了暴风雨的摧残，岛上有些残破，我们几个本想着出去把小岛收拾一下，小青在岸边发现了一群衣着普通的人，他们掩盖了自己的气息，谎称自己一行人，两对夫妻加两个孩子一共六个人，原本是打算出海谋生，哪知半路上遇见了暴风雨，船只被打翻，连同行的孩子也丢失了两个，说罢，还有妇人在一旁抽噎。小青作为一个还没破壳就被遗弃，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出过岛的人，何以见过如此阵仗。她急急忙忙找来我们几个，可是我们也分辨不出真假，最后，只得让小白做定夺。小白一来，原本只是妇人的抽噎声瞬间就变成他们一行人的哭嚎了。在他们凄厉的哭嚎之下小白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先收留他们，待他们安顿好再让他们离开也不迟。况且，我们有5个人他们只有4个，怎么我们都是不吃亏的。于是，我们就都忽略了在他们晶莹的泪光下那双因为奸计得逞而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 “他们根本按捺不住，才修整了多久啊，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有妇人嚷嚷着要去找自家的小孩。另外三个人极力劝说，哪知还起了反效果，另一对夫妇中的男人竟也说要去找孩子。然后场面越来越混乱，我们不得已也加入了劝说中，我们告诉他们现在暴风雨虽然平静了但是也只是暂时的，保不准一会就是一场新的风暴，好说歹说，他们非是不听，最后，一个妇人的声音终止了这场闹剧。她说，姑娘们，你们不懂，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我们都愣住了，因为我们真的不懂，我们的父母，好像没有她口中所说的心。” “最后，他们当然还是出发去找孩子了，一对中的丈夫和另一对中的妻子，这种奇妙的组合，乘着我们偷偷施法制作出来的小船出发了。另外两人留在岸边苦苦观望。我当时还问了小白，他们为什么不一起去找？小白说，可能是剩下的那两个还需要休息，现在想想，可能是留着他俩监视我们，怕我们跑了吧。” “快要天黑的时候，那一男一女回来了，没带回任何一个孩子，但是其中的女人明显受了巨大的惊吓，浑身发抖，面色惨白。一问原因才知道，他们在水里碰到大水怪了。那水怪浑身发着青悠悠的光，鳞片炸起，露出巨大的獠牙，卷起巨浪，差点将他们打入水中，生吞活剥。他们边讲身子还直发抖，我们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中却了然，哪有什么水怪，这不过是小青在试探他们罢了，见他们的害怕不像是装的，小青才停止，只是经历了这一场惊吓，他们应该就不会想要去找孩子了吧。” “但是我们都低估了他们的毅力，第二天，昨天留下来修整的那两人出发了，这次是紫昱跟着他们，紫昱跟了一天，没有发现异常，他们也被吓得半死，还是一无所获。我劝说他们放弃吧，免得被水里的大妖怪吃掉。他们说什么都不肯，还说，孩子没了，他们当父母的也不想活了。我觉得太夸张了，因为我知道我的父母没了我也活的好好的，其他姐妹的父母也一样，所以我懒得劝了，太执拗了。” “第三天、第四天，他们两两一组轮流出发，我们没再跟着他们了，与其说对他们没有了防备心，不如说是对他们没了兴趣。终于到了第五天，我们被一阵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吸引，走进去一看才知道，那地上躺着的泡的发白的肿胀的尸体就是他们丢失了的孩子，他们趴在上面痛哭流涕，橙婳和紫昱见了于心不忍，走上前去安慰他们，哪知就是这么一下，一切，都变了。” “原本放在地上的尸体在橙婳和紫昱靠近之后，猛的睁开双眼，飞快的朝她俩的脖颈咬下去，原本还在哭泣的四人被吓得四处逃窜，也就是他们没头没尾的乱跑，像是设计了一般，挡住了我们其余三人的视线和前进的路，甚至还抱着我们的大腿瑟瑟发抖。我们没法清晰的看到橙婳和紫昱被那两具尸体怎样的对待，只听得见两声凄厉的惨叫，和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等到，等到我们能看到的时候，只剩下干枯的躯干，她们的生命如同她们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一样，消失了。” “小青气得抓狂，变化出原身就要吃了那两对夫妇，如果不是他们将尸体带到岛上，橙婳和紫昱也就不会丢了性命，可是我们忽略了，这或许一开始就是他们的计划，柔弱是假，想留在这里是真；找孩子是假，试探我们的实力是真；想谋生是假，想杀生是真。所以面对小青的招数他们不避不让，反而还能给小青造成困难，我见小青也有些招架不住，便过去帮忙，而小白，想要来帮我们的小白，被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钉子，贯穿了心脏。她强忍着痛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怕忙于打斗的我俩会分心，会被他们趁虚而入，但是小青还是感受到了，她作为被小白一手带大的孩子，她大声呼喊着“姐姐”，并跑到小白身边，是那两具尸体，他们吸干了橙婳和紫昱的精血得以复活，然后又趁我们不注意从后面将钉子狠狠扎入小白最脆弱的心脏，接着，他们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般，嘿嘿一笑，四分五裂。” “小白躺在小青怀里，胸口处还在咕咕涌着鲜血，她让小青帮她把钉子拔出来，小青疯狂摇头，不能拔，拔了你会死的姐姐。可是青儿，不拔我也会死的。那根钉子在一点一点蚕食着小白体内的精气，小青没办法，只能颤抖着双手，将钉子拔出来，霎时血光四溅，溅到那四人脸上，他们用舌头舔舐着，阴森而又贪婪。他们根本无心同我打斗，目光狠狠盯着的是小白的方向。那一刻我明白了，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小白。” “小白和小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想要逃，可是小白却怔在原地，慢慢的身上长出白色的鳞片，混杂着胸口蔓延出的血迹，她缓缓化成了原身，她像失了智一般，庞大的身躯在地上翻滚，连同着小岛也在发颤。” “我和小青一声声喊着小白的名字，试图将她拉回理智的边缘，但丝毫不管用，只听得那几个人一边笑着一边说，果然果然。小青又急又气，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们，可是突然，她面露悲痛，眼神坚定的望着我，说，小红，水里，快。然后就带着我跳进了无边无际的水里。没有人再来找我们，因为本来就不是为了我们。我们随着风浪，跟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人一起，在水上飘飘浮浮，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红影讲完了，她始终语气淡淡，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只是颤抖的双手和握紧的双拳暴露了她内心的风起云涌。 “你们可知，那些人是何人？”我小心翼翼的开口。 “不知。只模糊记得他们说了个龙。”她摇头的瞬间，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原样。 “龙？”我和楚源互看一眼，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弥漫。他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也将我要脱口而出的疑问按了回去，他用眼神示意我从长计议。 好吧。我想。 “那这位小青姑娘为何会这样，刚刚听她跟小悦介绍，好像你说的橙婳和紫昱两位姑娘就在你们家等着一般。”梁辰疑惑的问。 “她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罢了，她一直在清醒和虚幻中徘徊，一会说着要去找姐姐，要去给橙婳和紫昱她们报仇，一会又陷在无尽的自责里，怪自己那天不该发现他们，不该想要救助他们。其实，她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小青蛇，你们不要怕，她很善良，也不会乱伤人。她只是太渴望长大，渴望小白，渴望可以保护她能保护的人。” “嗯。你们都很善良。”我安慰她，看着她偷偷擦去眼角滴落的清泪。 青韵或许还能混混沌沌的缓解虚实之间的落差，但对于红影来说，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真实的看着朋友惨死，看着像姐姐一般待自己好的人被抓，看着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半梦半醒，唯独她不能，她要保持着清醒，她要照顾好这个让人怜爱的小妹，同时她也要查出事情的真相为她们报仇。 可是真相哪有那么简单，如果是和“龙”有关的话。作为一条传说中的龙的我，现在也是懵懵懂懂，我一边思索一边皱紧了眉头。 “你们那座岛为何叫盘龙呢？是不是里面真的有……？”锦姐姐问道。 “名字的来源我确实不知，可能只是随意取的名字吧。”红影解释道。 然后一路我们没有再说话。 大家每个人心里似乎都藏着一些事，不方便说出来，便独自思索。 青儿还盘在我的胳膊上睡觉，不知道做了怎样的梦，吐了吐信子，还发出嘤嘤的呜咽声。 如果她等会醒过来是清醒的呢？ 如果她姐姐白沭只是被误抓，那是不是可以找到她，让她们姐妹团聚。 我绝非什么良善之辈，但也不能让她一直跟着我，毕竟我身边的危险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