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帝业第334章 心如死灰
田秀又是搞什么军功授爵,又是搞什么全军大评比,看似眼花缭乱,实则就一个目的:调动士兵的积极性。 如果没有积极性,那就跟吃大锅饭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分到那一点,谁还肯出力? 田秀一直以来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氪金使人变强。 用高额的军饷来留住士兵们的军心,用高水平的伙食留住士兵们的体力,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如果没有钱,就凭田秀整出来的这些骚操作,分分钟会引起新军的哗变。 道理很简单,大家到新军来,就是看中了新军的待遇,不然人家辛辛苦苦加入新军干什么?陪你喝西北风嘛? 世界上没有那种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一毛不拔还想有一支强军。你想训练出比对手更强的军队,除了氪金之外无路可走。 不氪金怎么变强?难道去和这些丘八谈人生,谈情怀,谈理想? 还是想让他们为爱发电? 不可能的!你大司马确实是我们赵人的偶像,但偶像归偶像,生活归生活。 跟着你吃不上饭,日子久了哪个小弟还会跟你混? 田秀擅长画大饼,可这套放在军队里没用,丘八们看重的都是到手的利益,画饼这种手段,只能适得其反,搞不好会让那些人离心离德,乃至反捅他一刀。 而新军的钱从哪来?一部分当然是靠赵王拨款,也就是新铸的五铢钱,但五铢钱的出现,虽然暂时解决了一部分赵国因为缺铜出现的钱币危机,但新军的军饷也不能只靠发五铢钱。 这钱发多了,可是会贬值的! 五铢钱目前只是在赵国流通,连三晋地区都还没通用,赵国人口相当有限,五铢钱如果发的太多就不值钱了! 所以,田秀不得不从其他途径给新军搞军饷,至于怎么弄?当然还是靠他做的那些生意了。 而田秀麾下的丘八,他们也明白,自己的将军,一直在贴钱给他们提升待遇,这些人自然也是感恩戴德。 毕竟,如果换一个人来当他们的将军,他们可就未必能享受这么高的待遇了。 新军的训练如火如荼的时候,时间飞快来到六月底,在这个月发生了一件大事,赵媛生了,没有意外,这次是个男孩。 田秀给他的儿子取名继业,你在将来能够继承他的功业。 而田秀这个儿子的降生,也给他带来了一笔财富,赵王以及赵国众多的权贵,还有齐王,魏王,燕王都派人送来了贺礼,这阵子田秀真是手里收到手软! 田秀的炙手可热,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谁不想去讨好?谁不想去巴结呢?这种时候不去送重礼,还在等什么?等过年? 继业出生后的一个月,也就是七月底,卫国那边终于开打了。 魏王命令将军魏贲率十万魏军讨伐濮阳,而卫国方面,廉颇已经利用这几个月时间,完善了卫国的防御。 卫国君臣在廉颇的指挥下,奋死抵抗魏国的侵略。 在开战的第三天,魏国就推到了卫国都城濮阳,对此廉颇早有准备,他收拢了卫国附近各座小城的人口财富,将这些统统聚集到濮阳,以此和魏国展开消耗。 魏军劝降无果后战斗随即开始,这场战斗进行得极为惨烈,短短几天时间,濮阳城头上就已经尸横遍野,血流如河! 为了鼓舞士气,卫君亲自带着太子登上城头守城,就连王宫的妇女乃至卫君的妻子(魏王的好闺女)也被发动起来,和城内的壮妇们一同为守军运送粮草。 在卫人的坚决抵抗之下,十万魏军猛攻濮阳十余天,竟然寸步不能进。 濮阳惨烈的战况,很快就传到了邯郸。卫君接连向邯郸派出数位使者,请求援兵。 赵王在殿内同大臣们商议对策,众大臣意见不一。有人认为应当出兵援助卫国,以保两国盟约;有人则担心此举会惹怒魏国,引火烧身。 田秀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他深知此战关系重大,若赵国出兵,势必会与魏国产生冲突;但若袖手旁观,卫国一旦沦陷,赵国便会失去一个盟友。 正当赵王犹豫不决之时,田秀上前一步,拱手道:“大王,微臣以为,当下之计,应先派遣使者前往卫国,继续鼓动卫国君臣,请他们死守到底,另外我们也得做好准备,用武力援助卫国。” “和魏国正面冲突吗?” 赵王嘴里念叨着田秀的提议,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卫国再怎么样也是一个人口不过几十万的小国,为了这么一个小国去和魏国翻脸,似乎不划算。 而且这一仗魏国出动了十万人,赵国要想打赢,起码得去20万,这代价太大! 在赵王眼里,卫国就是一颗棋子,能利用就尽量利用,实在利用不了就丢掉,没必要为这么一颗棋子去拼命。 “寡人担心如果直接出手,会给秦国找到可乘之机。” 赵王叹息了一声,虽然没有明说,但相当于否认了田秀的提议。 “大王,无需出动太多部队,臣愿率新军前往濮阳,解卫国亡国之危。” 田秀拱手说道,新军自从成立以来还没打过仗,这新军田秀也训练了几个月,该让他们见见血了。 “动用新军?”赵王摇了摇头:“不行,新军是我国用重金打造,万一有失……” “大王,我们建立新军,初衷就是为了让他保家卫国,不是么?” 田秀目光坚定地看着赵王,“如今卫国形势危急,正是检验新军实力的绝佳时机。若新军能在此战中取得胜利,不仅可以巩固赵国在诸侯中的地位,还能大涨我军士气!” 赵王思考片刻,微微点头道:“也罢,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寡人就命你率领新军出征。望你不负寡人所托,旗开得胜!” 得到赵王的许可,田秀心中暗喜。他立刻返回军营,开始着手准备出征事宜。新军将士们得知即将奔赴战场,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 “你这子天天在军营忙活,我可惨了。” 赵媛抱着襁褓中的小继业对着田秀大倒苦水。 “如何惨了?难道孩子很闹腾吗?你可以把孩子给下人带啊!” 赵媛将已经熟睡的继业交给一旁的女婢,然后看着田秀说道:“这阵子你不在家,你不知道,自从外面知道了你的新军要出去打仗之后,好多人都托关系找到我这里,想把自家的孩子送到你的新军里去。” “都是些什么人?”田秀有些好奇地问道。 “什么人都有。”赵媛叹了口气,“有官员的子弟,也有富商的孩子,甚至还有一些平民百姓也想把孩子送进来。我都快被他们烦死了。” 田秀笑了笑,“这也说明咱这新军现在名声在外啊。不过,这些人也太现实了,听到要打仗了,就想把孩子送进来立功。” “可不是嘛。”赵媛附和道,“你可得把好关,别让那些老鼠屎进来!” 田秀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新军的选拔标准是不会降低的,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能够进入新军。 我这里可不收垃圾!” 赵媛看着田秀,眼中充满了信任,“嗯,我相信你。不过,你也要注意安全,我和孩子在家等着你平安归来。” 田秀抱住赵媛,温柔地说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卫国之战,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会让新军丢脸的。” 从家里出来,田秀登上马车,他又查看起了卫国方面发来的最新战报。 卫国到底是个小国,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鏖战,卫国已经损失惨重,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廉颇给赵王的战报里说,魏军一度控制了小段城墙,最后又被卫军赶了下去。 看完廉颇发来的最新战报,田秀知道,新军是时候出发了,再不出发卫国真要凉了。 他思索着新军出征的事情时,马车突然停下,田云毅沉声说道:“主君,有人拦车。” 田秀掀开窗帘,看向外面,就见马车下面站着一个穿着便装的女子,她的站姿很端正,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 “大司马,我家主人想要约您一见。” “你家主人是谁?”田秀不动声色的问道。 “大司马去了,自然知道。”那女子的嘴很严,一点风都不肯透。 “那请恕在下不能赴约,秀可从来不跟鼠辈见面。” 说罢,田秀示意田云毅驾车。 对方刚要挥动马鞭,那个女子说话了:“且慢!” 犹豫了一下之后,那女子从袖口中掏出一块玉佩,田秀本以为对方是想贿赂自己,但他接过玉佩瞧了一眼,脸色瞬间一变。 这居然是太子的玉佩,那么约他的人是? 田秀慌忙将玉佩交还,看着那个女子问:“你家主人约我在哪见面?” 那个女子凑近田秀,小声说道:“请大司马出城前往太子陵寝拜祭,到时自然知晓。” “好,我这就前往!” 田秀放下窗帘,往城外的太子陵寝而去。到了城外之后,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已经等候多时,她带着田秀一顿弯弯绕,最后到了一间废弃的宅院。 这个地方距离太子的陵寝不远,太子死后,赵王将周边地区的百姓都迁走了,只留下少部分人守灵,所以在这宅院四周,都没什么百姓。 心怀忐忑的站在院门前,那宫装妇人不便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对田秀说道:“我家主人在里面等候,请大司马一人前往。” 说完她拦住田云毅的去路,不让他跟上去。 田秀微微点头,大步进了院门。 来到最里面一间内室,他看到里面好像点着蜡烛,透出微微的火光。 站在门前,田秀本想叫一声,但最后只是长叹一声,推门进去。 里屋的坐席上,面容绝美而憔悴不少的韩乐,双目锐利的盯着进门的田秀。 当对方转身关门之后,穿着墨色深衣的韩乐才起身质问:“田秀,我儿赵斌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此刻的韩乐,完全不见独子丧命后的悲痛,亦是没有往日身上带着的那种雍容与柔媚。她的目光中只有一种仇恨,然后她从坐席上起来,朝着田秀步步逼近。 她并没有田秀高大,可当她真的走到田秀面前,让已经见惯了大场面的田大司马,居然有些紧张。 田秀第一次在韩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从前只有在秦王和赵王身上,他才有所体会。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儿是不是你杀的?” 韩乐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丝波澜,可就是这种平静,让田秀有些不知所措。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女人,什么都可能干出来! “殿下,相信我,太子不是我杀的。杀了太子对我有什么好处?” 直视着韩乐那双杏眼,田秀同样语气平静的说道。 这种时候他不能有一丝情绪,不然面前这个女人可能会随时失控。 “我儿真的不是你害的?” 韩乐的语气已经有所动摇。 田秀点点头,上前一步大胆的将手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殿下,太子是秦夫人所害,这点确凿无疑。” 韩乐推开她,怒声质问:“既然你明知如此,为何不去把她抓起来?” 田秀摇摇头:“殿下,那个人要庇护她,我有什么办法呢?” 刚才韩乐还一副气势逼人的样子,听完田秀的话后,她突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坐席上,双手捂着脸颊,嘤嘤抽泣。 “我其实也知道我儿不是你杀的,可是我不能确定,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和他一样,从头到尾都想利用我。 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王兄也帮不上我,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被废了,与其被他废掉,还不如我主动去找他摊牌呢!” 韩乐后面几句话已经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了。 如果她真的去找赵王摊牌,无论结果如何,此事一旦公开,韩国那边肯定都会暴走! 赵国正处于关键时候,韩国的态度至关重要,于公于私,田秀都不希望韩乐在这时候倒下。 田秀跪下来,紧紧的将韩乐抱在怀中,对方的身体稍稍紧绷了一下,然后又马上松弛下来。 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两人都没觉得不妥。 “殿下,你听我说,你不能去向他摊牌,不然万一你被废了,到时候得意的只有那个贱人,受伤的只有你。” 听到田秀的话,韩乐轻轻推开田秀,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累了,想歇歇了,求你放过我吧!” 她的脸上表情平淡,似乎写着四个字“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