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派流浪的猫的新书第11章 甄士隐是一个废物?他陡转直下的命运有何警示意义?
甄士隐是《红楼梦》开卷提及的重要人物,书中说他本名甄费,谐音就是"真废",言下之意"真是个废物",从他识人不准资助贾雨村后来又遭遇女儿被拐、家中失火,不得不栖身田庄又遇灾,投奔岳父又遭白眼,贫病交加之下抛家舍业随跛足道人出家便可看出。 仿佛他来人间一趟果真一无是处,实属"于国于家无望"的废物一个。 实际上,观花修竹的甄士隐并非"真是个废物",这不过是作者"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创作手法的神奇再现,意在自嘲与反讽而已。 就像作者借用《西江月》点评男主贾宝玉"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一样,纯属作者的正话反说,借以嘲讽封建社会的腐朽,表达自己悲悯的情怀罢了。 甄士隐在书中主要起引子作用,折射的对象就是男主贾宝玉,他们都有作者的影子,乃生不逢时怀才不遇之下遭遇种种人生变故之后,不得已遁入空门的有情有义之人。 这从《红楼梦》开篇就曾明示的点睛之笔就可精准感知: "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之说,撰此《石头记》一书也。故曰`甄士隐`云云。……又何妨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亦可使闺阁昭传,复可悦世之目,破人愁闷,不亦宜乎?故曰`贾雨村`云云。" 可见,由甄士隐引出的整部《红楼梦》,也就是通过"真事隐去、假语村言"敷演而出的一部古典鸿篇巨着。 书中并非真废的甄士隐所遭遇的"小荣枯",与赫赫贾府"盛极必衰"之下必然出现的"大荣枯"如出一辙。实际上,甄士隐陡转直下的悲惨命运,其实就是"无才补苍天"的贾宝玉人生沉浮的预演。 故作者在第一回隆重介绍甄士隐时,就特别提醒,他家住姑苏城十里街仁清巷葫芦庙隔壁,乃乡宦出身,"家中虽不甚富贵,然本地便也推他为望族了。"还强调他"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人品。" 如此高雅有德的甄士隐,怎可能毫无是处? 很显然,作者之所以强调他"神仙一流人品"却没啥大用,不仅仅是嘲讽,还寄托了欲说还休的悲悯情怀。 这在他所题一绝"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里,其实就透出此番正话反说无以言表的悲凉。 像甄士隐这样的高雅隐士,人生命运尚且陡转直下,好似废物一个,芸芸众生的悲苦岂不更惨,将是怎样的情何以堪? 字里行间,无形之中,作者深刻道出了腐朽的封建末世对名人隐士的残酷摧残及无情的命运捉弄,对自画像性质的甄士隐给予认可肯定的同时,也表达了强烈的批评指正之意。 原本隐居乡间的甄士隐,人畜无害,实乃高山仰止中的一股清流,饱学正派人士中高风亮节的典范。 一方面,他古道热肠乐于助人。即便对落魄的贾雨村,也仗义疏财,还特别选了中秋之夜邀请贾雨村纳芹赏月,豪赠五十两白银并两套冬衣,使得穷困潦倒的贾雨村及时"买舟西上"进京赶考,得以实现"雄飞高举"的功名抱负。 另一方面,他极有涵养颇有慧根,乃谦谦正人君子,即便遇上癞头和尚言及他的宝贝女儿英莲是"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时,也没有大发雷霆,"知是疯话,也不去睬他";当癞头和尚念出"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四句禅词后迅速顿悟,"这两个人必有来历,该试一问,如今悔却晚也。"后来甄士隐投弄岳父遇见跛足道人念《好了歌》时,回首自己三年来陡转直下的坎坷命运,由此彻悟人生如梦,便做了一番精彩绝伦的诠释,这就是有名的《好了歌》注解。 如此德高望重的甄士隐,不可能百无一用。他的有情有义、淡雅博望,以及不凡的学识、过人的才华,都是难能可贵很有价值的,也让人感佩敬重。 但是,甄士隐最终命运陡转直下,也值得深思。甄士隐如此悲剧收场,成因固然是多方面的,他自身也存在不容忽视的问题。 客观而言,并非真废的甄士隐人虽好,不足也很明显,如他消极避世,关键时刻无力担当,并没完成自己应当履行的责任和使命等等,显然都是致命的硬伤。 他的运交华盖,"屋漏偏遭连夜雨",以致走向贫病交加的悲惨境地,最后决绝出家"同了疯道人飘飘而去"。 不能都归结为冥冥中的注定。 正所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好运其实是奋斗出来的。一个人若停留于安乐窝,坐享其成,不思进取,缺乏"活到老学到老"的精气神,不愿坚持不懈的努力创造,是很难维持上佳状态永续好运的。 古代的"伤仲永"就是如此。 长期安享尊荣的甄士隐也是这样,安逸日子惯了,没有居安思危,没有生存技能,严重缺乏运筹帷幄的本领,一个偶然的意外袭来便形成蝴蝶效应,使他一夜回到解放前,再也没有被推为旺族人家的快意人生。 可见,没有完美体现人生价值的甄士隐,实在太可惜太遗憾了。他身上存在的短板,或者说是明显的性格缺陷,应一分为二指正出来,才可警钟长鸣,以鉴世人。 原本家景殷实观花修竹的甄士隐,退休后与"情性贤淑、深明大义"的妻子封氏和"粉妆玉琢、乖觉可喜"的女儿英莲,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快意生活,若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可甄士隐的人生美好,却在元宵佳节之后戛然而止,起因表面上看,不过是偶然遭遇的一件小事连锁反应所致。 只由于仆人霍启带他的宝贝女儿英莲去看社火花灯,不期被拐子拐跑,霍启见小英莲被自己一时疏忽大意弄丢了,不敢向东家报信,径直逃了。 甄士隐得知女儿丢失的消息已是天明,由此错过寻找女儿的最佳时期,遍寻不着当即染病不起。两个月后又遇"葫芦庙中炸供",累及住所被烧毁,不得已到田庄安身偏值灾害盗贼,只好变买了家产,投奔家景还算殷实的岳父家栖生,哪知岳父封肃又是个势利小人,哄赚甄士隐薄产后继而羞辱挤怼他,暮年之下的甄士隐便在贫病交攻下"渐渐的露出那下世的光景来"! 也就三年时间,甄士隐便从小康之家走向贫困潦倒,宛如天堂下到地狱,可谓不幸而又悲催之极。 这个霍启当真"祸启",可说是甄士隐倒霉悲催的冤家对头。 但细细分析,仆人霍启不过是导火线。甄士隐不可推卸不容忽视的过错与责任,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首先,他太佛系了,又识人不准疏于管教,对家里的仆人缺乏了解,大而化之就将宝贝女儿交给不细心还没有担当的霍启照看,出意外或者说变故的机率当然就很大。 可见甄士隐的用人不察,他生活太迟钝,缺乏起码的洞察力,尤其对身边的人,不甄别不善用,就是个大麻烦。这样的问题,实际上从甄士隐当初盲目资助忘恩负义的贾雨村,就可看出。 可甄士隐执迷不悟仍一以贯之,在抚养女儿上再次不察,导致宝贝女儿被拐后从此石沉大海。如果他托咐的仆人霍启,为人踏实忠厚,有一点担当,发现孩子弄丢后及时报告东家,及时报警寻找,找回孩子不是没有可能,再不济也不会延误时间,出现杳无音信的惨状。 其次,甄士隐遇人不淑,抗压能力弱,太缺乏自力更生独立生活的本领。 他遭遇失女之痛后遇房屋被烧田庄遇盗,就茫然不知所措,只想到岳父那里维持衣来伸手的生活。 殊不知,岳父封肃却"半哄半赚,些须与他些薄田朽屋",待甄士隐"勉强支持了一二年,越觉穷了下去"时就指责他一味好吃懒做,致使他失去生活的信心。 如此经受不了生活打压的甄士隐,遇人不淑之下怎能不彻底败落? 倘若甄士隐抗压能力强一些,能自力更生独立生活,通过迎难而上努力打拼,生活照样可以衣食无忧,即便生计艰难,也可以自食其力。毕竟他还有田庄可以打理,就是田庄没有了,还可以像他曾经资助的贾雨村那样,去当家庭教师,或卖字作文,都可以维持拖家带口的生活,就是清贫点,也无妨,过得踏实安稳就好。 然,落魄之下的甄士隐,却非要投靠势利的岳父,被哄赚之后不得不承受被糊弄被羞辱的种种不堪,这岂不是自作自受,还可能回到当初观花修竹闲情逸致的状态吗? 当然不可能。 黄河一去不复还,白云千载空悠悠。甄士隐的选择,说穿了,懒惰使然,平时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心日子,一当出现意外的生活变故,便在失去打理稼穑的意志和本领下,疏于应对,从而缺乏担当,消极避世。 甄士隐本就识人不准遇人不淑,以致他心灰意冷之下,失去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棵稻草。 若他当年资助的贾雨村,不那么忘恩负义,还记得帮助恩公找寻女儿的铮铮誓言,不胡乱判案,即便不帮助,只要公正公平执法,甄士隐的宝贝女儿都能逃出虎口,过上与母亲封氏团聚的生活。如此,这对江河日下的甄士隐都是可以庆幸的告慰。 若他当年投奔的岳父封肃,不是势利之人,在条件范围内稍为资助鼓励一下,甄士隐起码也不会在羞辱中那么快就陷入惨淡的暮年光景。 隐居乡间的甄士隐一步错步步错,最终绝望之下悄然而去。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什么念想也没有。 这也警示世人,人啊,仅注重高雅的品行远远不够,德才学识与能力匹配更为重要,尤其处在舒适圈,更需居安思危与时俱进,提升应对风险的能力,才能在猝不及防的意外袭来时沉着应对,不至于被"温水煮青蛙";若关键时刻自己能力不举,还识人不准遇人不淑,危急关头得不到欣慰与支持,淘汰出局的命运也就板上钉钉,不过时间的早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