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金阙第十章 天涯旅人
他二人最终在邺城城门分别，常枫溪骑着他那匹高头大马一路向东去，裴青衣望着他带去的一路烟尘愣愣出神，直到有一缕阳光照在了她的身上。方才常枫溪的最后一句话夹在那一片烟尘里，好似幻觉。
“江湖儿女，爱恨随缘，莫多忧虑。”
我听宁姑姑讲到这，忍不住打断了一下，同宁姑姑说起那支笛子来。
“那笛子可是我爹爹很宝贝的那支？”
宁姑姑怔愣一下，摇摇头笑道，“不是的，你祖父赠给我那支，早年间不慎损坏了，我赠给你祖父的那只青竹酒壶也是支离破碎，或许……这就是天意。”她顿了顿，又响起了什么，“你爹的笛子，另有说头，他不让你碰，是因着那是你娘最心爱的物件，他二人都爱乐理，若不是那笛子，怕是就没有你了。”
我听罢惊讶，跟着奇了一声，我对我娘压根没什么记忆，就连她的长相都是在爹爹的画像上看来的。我爹爹平日甚少说起我娘的事儿，我虽知道他对我娘的怀念，却不知这背后爱的如此深沉。
我茫然地点点头，刚要继续听下去，又发觉不大对劲。
“等等，您管我祖父叫大哥，那……我便不应称你为姑姑啊……”
宁姑姑看我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抬手拍我的脑袋。“确是不该。我与你祖父相差十岁，与你爹爹却只差八岁，虽说若论起来，这声姑姑当是你爹爹叫的，只是我当年初见你爹爹时，他岁数尚小，人又倔强，怎么也不肯松口，直到有一日他突然叫了我一声‘青姐’，后来便由着他去了。”我跟着她笑，而后又听她继续讲下去。
裴青衣自常枫溪走后又在邺城里转悠了三日，常枫溪的那句话便也就随着在她脑子里转了三日。第四日天刚蒙蒙亮，城门初开的时候，她就牵着马出了客店，又回到了那日与常枫溪相见的地方。她还记得，常枫溪说那个人去了岫玉谷。
她下山已经有些日子了，可如今细想想，从头到尾都是在围着这么个人打转，她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三年前的自己尚不知这世间的人情世故，可如今她已经知道了，便不可能再自欺欺人。
岫玉谷并不难寻，从当日的竹林走了不过半晌便到，眼看着山势明秀，满眼翠色，裴青衣却不由自主地停了步子。这山这样大，他是不是还在这里，或者有没有离开，她都不知道。
眼见到了正午，裴青衣在岫玉谷外寻着个草滩铺子。栓了马，进店坐下，正在喝茶，远远地见着一队镖车自岫玉谷方向来，裴青衣心念一转，便凑上去同人家搭话。
走镖这一行走南闯北，所遇之人都是朋友，倒是很快熟络了起来，几人扯了些天南地北的事情来说，裴青衣见气氛正好，便紧赶着追了一句，询问他们可曾在岫玉谷中见着什么人没有。
那为首的镖师，停下话头儿，颇有些奇怪地望了她一眼，才说道，“少侠，这你有所不知，岫玉谷中向来少有人去，前十来年有人说是在里头看见了人熊，有人说是长着好几个头的怪物，总之见人就咬，到后来，官府派了好几队的官兵来抓，也没抓着什么，反而折了不少人在里面，到后来，这附近的农户就都往远处迁了迁。咱们现在待得这个茶水摊子，也不过是看这几年平安无事，才开在这的，要不是这个摊子，我们这些来往的镖师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说着这话时，摊子的掌柜出来添水，听见这话便笑着摆手，说都是为了生计，倒是一边上的烧水小厮接了一句。不对不对，前两日，那郭镖头不是说了，好像在谷里见着个男人，一晃就过去了，他坐在这喝茶的时候，还直说，岁数大了连眼睛都花了。”
几个人笑了起来，裴青衣倒是抓着个重点，“郭镖头？不知可是长隆镖局的郭镖头？”
那小厮转头来细想了想，这才一拍掌，连声应是。裴青衣心下欣喜，便掏出莫如霜给的那面镖旗来给众人看。
“还请镖头帮我递个消息，小妹青衣，在此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