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道第79章 武林大会
二月十八，雨水时节。 春雨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昨夜小雨连绵，今早又是一个烟雨天。 陆离站在客栈门口，看着外边的烟雨绵绵，不禁叹气。 恰逢武林盛会，却遭此阴雨，莫非老天都不想让我看这场江湖盛宴。 话说回来，自己起床之时，却已不见李楚。这傻小子，跑了也不叫我，越想越气。 “给。”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 陆离回首，看见一把黄色油纸伞，被一只素白手掌握着，顺着手掌往上是一张可爱圆脸。 陆离伸手接过纸伞，“多谢林夜小哥借伞，待陆某回来必定归还。” “嗯，道长慢走。” 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好在陆离已经习惯了。 撑开油纸伞，便往雨中冲去，肩膀的二大爷早已迫不及待，兴奋地咕咕叫。 走在街上，淅沥沥的小雨砸在青石板砖，滴滴哒哒。水流潺潺，即使这路已经走了好几遍，今日却多了种风味。 就这样纸伞芒鞋冒雨前行，不惧前路泥泞。 武林大会在城东郊举行，那地段比较靠近钱塘江一个支流，水流平缓，没有什么大浪潮。 等走到那儿，陆离才发现，不止是水，还有山。 一座小圆顶的山坐立在南面，背山靠水，不得不说这帮江湖人是会选地儿的，就是今日天气不太美。 那座小圆山头陆离看了下，山壁圆滑陡峭，根本爬不上去，更别说在上面站着看戏了。 陆离也只能混在人群下方看了。 第一眼便是人，很多的人。 有平民百姓，有朝廷官员，有富商走卒，各行各业。人海茫茫，挤在其中，竟给了陆离一种前世挤高铁的错觉。 仅仅算江湖人，恐怕就有上万人了。 人海的前方留了很大的一片空间，中央是个一米五高的圆形台子，青石铺就，刻着阴阳图案。听旁人说这是前年修筑的阴阳台，专门为这届武林大会修建。 以阴阳台为中心，四周围着一群江湖人，支着棚子的大多都是帮派人士，雨中抱团取暖的该是散人。 凭借身上的道袍，陆离挤挤蹭蹭，竟也走到了靠前的位置。 眼睛一斜，看见了李楚。他抱着剑，没打伞，和那帮散人一起淋雨。 他应该是没注意到陆离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处。 陆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处棚子，上头挂着旗帜，绣字“燕山”。 想了想，那应该就是李楚此次的寻仇目标了。唯一让陆离感叹的一点，就是这小子一点都不懂得隐藏自己，眼睛一直死盯着那门派，都快冒血丝了。 嘿，不过也好，剑客，不该藏锋。 大雨下了一阵，转小雨了。 这时，那燕山派的棚子里，一人脚尖连点，飞跃而来。只用五步，便跨到台上。 站定后，大家也看到了他的长相。 中年人穿着劲装，五官端正，说不上帅，亦说不上丑。眉宇凝结间，有股正气凛然的感觉。 但看人只看相的话，太过肤浅。 陆离现在还不能给这中年下一个结论。 中年人上台时，陆离刻意将目光挪向李楚，少年极力强装镇定，眼里的恨意却是掩埋不住。 看来，这货就是他的复仇对象了。 “咳咳，诸位乡亲父老，江湖名宿，欢迎来到第三届武林大会。鄙人江凌，第二任武林盟盟主，在此拜谢各位兄弟的捧场。” 一番慷慨激昂的开场白，台下鼓掌不断。 陆离却是有点失望，这和他想象中的武林大会不太一样。与其说这是武林大会，陆离更愿意相信它是一场传销大会。 “咳咳，首先，本次大会的顺利举办，我要感谢青州并夕夕商会黄山会长的大力支持！” 随着江盟主的大手一指，远处一座豪华棚子里，一位躺在太师椅上的中年胖子起身，朝众人挥了挥手示意。 胖子穿金戴银，珠宝满身，一副大富大贵之相。 众人又是一阵激情掌声，陆离越发觉得没意思了。 “好了，接下来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还是老规矩，只分输赢，不伤性命。我宣布，第三届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伴随着武林盟主江凌的开场白结束，他本人一个后退步，直接跳下台面，往燕山派的棚子走去了。 这时，场外一名手持铁棍的年轻人直接跳上台面，先是耍了一下棍法，尔后举目四望，大声道：“谁来与我一战！” 别看他个子小，声音却是极大，瞬间压过了细雨沙沙声。 到底是年轻人，气盛。 “我来。” 这时，台下飞来一位老者。老者衣衫单薄，早被雨水打湿透了。此刻紧紧地贴在他那瘦骨如柴的身躯上，倒显得几分凄凉。 老者带着一根竹杖，把竹杖杵在地面当拐杖使，微笑道：“且让老夫看看，最近的年轻人棍法练得如何？” 那持铁棍的青年见上来的是个老头，眉毛一挑：“我不与老的打，刀剑无眼。老丈，你快快下去。” “呵呵。” 老者浅笑一声，竹杖打横，双手抓牢，直接冲杀上来。 没有一点解释。 那青年眉头一皱，见劝诫无效，也是持棍冲上去。 铛—— 竹杖与铁棍相交，发出厚重的声响。 两人各自被冲击感震退，令人惊奇的是，老者和青年后退的步数都是一样，五步。 青年收回戏谑的目光，开始认真对待。 “老丈，下一棍，您可要接好咯。” “好！” 老者依旧神情淡淡。 很快的，两人的身影再次交接在一起，缠斗的难舍难分。 “好好好。” 台下群情激昂，纷纷喝彩，就连台下的陆离也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谁年轻时还没一个武侠梦，虽说自己已经修仙了，但年少的向往还在，梦的星火还在。 细雨绵绵，模糊了视线，也消减了声音。 人们的热情却愈发高涨，台下依旧欢呼喝彩，台上依旧疾风骤雨。 毛毛细雨中，两人每次挥出的棍法总能带起一片雨幕，身姿腾挪间，道不尽的潇洒。 与其说是比武，陆离倒觉得，这更像是在作画。 那竹杖和铁棍挥出的，该是这天地提供的墨水。两人就像截取自然之墨的画家，在这阴阳台上，当着众人的面，画出了一幅绝世山水。 在陆离畅想之际，台上的战斗结束了，以老者的落败收尾。 终究是年老了，力道不再。 欲持棍横扫青霄，待从头，却不复少年时。 青年收起铁棍，将摔在地面的老者扶起，恭敬行礼。 老者亦是郑重地还了一礼。 对于这一幕，台下人只是觉得两人比较守礼数，但陆离看到的却是一个传承，是一道永不停歇的延续。 那青年击败老者之后，继续站在台上，一直到累计战胜三人才一跃下台。 之后也有人陆陆续续上台对垒。 有的赢了三场直接下台；有的只上了一场便输了；有的赢了三场还不知足，霸着擂台再战，直到出现一位高手才将这无赖踢下。 但也不得不佩服，无赖的同时，人家是真有本事。 陆离也摸清了一点规则，赢了三场便算作晋级。至于你的对手，这是不定的，谁想打就打。 陆离看到了很多江湖高手。有用剑的，剑势纵横，睥睨全场；有用刀的，刀法精湛，天下无双；之后百兵齐出，更是绚烂。 时间飞逝，天空由阴转晴，但太阳已经跌落谷底。 众人在满心激动中纷纷归家，江湖人也化作鸟雀散去。 陆离亦是收获满满，看了好几场精彩的对决，怎么不算收获呢？ 二大爷也是如此，看到兴奋处，翅膀飞舞。若不是顾忌人多，怕是要嚎上几嗓子。 唯一遗憾的是李楚那小子没有上台，也不知他在搞什么鬼，估计是另有打算。 忽然，陆离开始期待李楚的复仇大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