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道第50章 只往东去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 一人一鸡一羊驼，踏步在结实的黄土路上。 羊驼为陆离吸引来了不少目光，在行路之人看来，那是一匹长相奇特的马。奇怪的是，这马没有绳子牵着，安安静静地跟在道人身后，不吵也不闹。 那只山鸡也很奇怪，长得奇怪，怪好看的。五条艳丽羽毛垂在道人身后，像一件霓裳羽衣，很乖巧地站在道人肩头。时而左顾右盼，倒显得灵巧。 路人看来，这对组合难免古怪，却又是说不上来的好，恰好。 山高水远，前方又是一段路。 陆离尽量使自己保持一个平静的心，一步一步踏实走着。 半夜的官道很是寂寥，月色显得更加清冷。伴着月光前行，这结实的黄土路一踩，每一步都恰好踏在月影上。这让陆离很是欣喜，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能让他深刻地知道，这是一方真实的世界，而不是一场梦。 如果是一场梦，那也无妨长眠。 走走停停，估算着时间，也是要睡觉的时候了。 陆离牵着羊驼，领着山鸡，一头扎进路边的一道茂林。 运气还不错，找到了一个小土丘，用法眼看了一下，土丘里面没住人。 踏着爬上去，高处是低洼，嘿，正好睡觉。 陆离将杜知州赠的羊毛毯铺上，整个人倾斜下去，顺势倒地。 草泥马被他安置在不远处，低头对着浅草咬，也不跑，吃饱了就直接躺地面了。 土丘上，夜空明亮。 二大爷也飞了上来，和陆离同享一片月光。 “小离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不知道呢。” “那乱走乱逛？” “也不是。” “那干啥？” “二爷忘了我们初见时，跟你说的了吗？” “哦哦，想起来了，找仙。” “对的。” “那往哪走？” 陆离眼里映衬着穹星，笑道： “嗯，先往东走试试。” 山鸡不解：“先？试试？” 对于伙伴的疑惑，陆离想了想，解答道：“不知二爷听没听过这么一句话，路是走出来的。只有先试试，才知道自己的路对不对。二爷觉得呢？” “听不懂，你们人类好复杂。如果是我，就死磕一条路。” “那也不错哦。” 闲聊结束，两人久久不语，静静赏着亘古星空。 半夜山风冷，吹寒路人心。 陆离将被褥取出，自己睡左边，二爷占右边。 “小离子，有点暗了。” 忽然，二大爷提了一嘴。 “是……吗？” 陆离抬眼看向那浩瀚星河，笑了笑，伸出手对准银河中最亮的那颗星，轻轻一捻。便有一道星光划破天际，直奔山丘这边。 星光落入手中，陆离将之揉捏着一个团状物，银光荡漾，好似那夜明珠。 将之放于一旁，顿时小小的林子亮堂不少。 且借一抹星光，以消寒夜漫长。 ———— 夜里，一人一鸡都只睡了几个时辰。星光熠熠，此时不赏，岂不可惜。 休息一晚，清晨再次上路，于昨日又是别样的风景。 道路旁农田村舍，景色清秀。 浅草青青，随着太阳的升起，万物笼罩在金辉中，一切都有了生机。视线所及，莫不是金色洋溢。难怪总有人喜欢金色，确实是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好颜色。故而脚下踏的每一步，愈发欢快。 这方世界不如前世那般发达，但也有许多是钢铁城市比不上的。例如修仙者，例如这奇绝风景，例如这自然的新鲜空气和朝露。 但陆离觉得，这方世界的秘密不该止于此。应该有更多的，他还想去看看。去见识一些更加清秀奇绝的风景，去看看更多有趣惊奇的人和事。 慢步在一条不知名的官道上，心中逍遥自在。 林荫间，阳光洒落，斑斑点点，有的照在地面，有的直射人身上，便是相貌普通的背夫，在阳光照耀下，也秀气不少。青石路走着，眼前时明时暗，兜里有银，心中不愁，再有妙景在旁，便悠然得意。 走了几里，眼前出现一座小茶摊，正好累了，就去歇歇也无妨。 把草泥马放在树下，陆离只带着鸡落座。 “店家，来碗茶。” 店家是个老头子，尖嘴猴腮。本以为是个坑人的料，谁想到言语间，温声细气，显得慈爱和祥。 看来，有时候相并不由心生。 “客官，茶来咯！” 老头子端着圆托盘，颤巍巍地走来，放下一壶热茶。 视线不自觉被一旁的草泥马吸引。 “客官，你这马，好生清奇啊。” “哈哈，还好吧。我倒是没觉得什么，可能是看惯了。” “小店后面有马厩还有饲料，要不要牵过去，不费啥子钱。” 面对店家的热情，陆离摆手：“不必了，让它自己觅食就行，它不挑食。” 店家再次看去，果真见那“马”开始啃食地上的草，时不时还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过来。 心中大为惊奇，但也准备下一壶茶水去了。 坐在附近的人也频频看向陆离，马儿不栓绳但听话，本就是一件颇为出奇的事，再加上陆离那身道袍，就是有点玄妙了。一时间众人打量陆离的目光带着些许敬畏，便是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侠客，也收起了轻视。 一会又瞥见陆离与山鸡共喝一碗茶，共食一张饼。脸上多些愕然，又是小声议论不止。 陆离也不去管他们，只是小心翼翼地喂食二大爷。 在一人一鸡吃食间，已有不少人结账离开。不过离开前，还会瞄一眼陆离这边，也许今日之事，会被他们编成一个妙趣横生的小故事，将来讲给自家孩童。等那孩童长大了，老了，便又说给自己孙儿听。 世世代代，陆离也算是出名了。 “咕噜咕噜” 沿着碗壁，陆离一口气喝完剩下的茶水，没有浪费。 “结账。” “来咯。我瞅瞅，呃，十文钱。” 小老头又跑来，只看了眼陆离，便立马给出了价钱。 陆离一时也有点心惊，不过细想一下又不奇怪了。 许是干他这行的，将每一位客人以及对应的价格都记在心中了罢。 看着收拾桌面的小老头，陆离忽发奇想，拱手问道：“敢问店家，陆某正欲远行，不知店家可有什么好去处推荐？” 老头抬头看来，脸上有些恍惚。平日里有不少行路客来他这喝茶，有问路的，有聊天的，有单纯来喝茶的。唯独没见过陆离这种，叫人推荐去处的。 老头皱眉思索，问道：“老头子倒是知道几个好去处，就是不知客官想看什么景？” “天下奇绝，江河湖泊，大山沼泽，人间烟火，皆可。” 老头眼睛微亮，大声道：“有了。我知道客官该去哪了？” “哦，老丈快快说来。” “似客官这般要求，该去扬州那边。” “扬州……” 陆离喃喃道，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的一句古诗。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不由得眼睛放光，温声道：“那边可有什么好玩好看的？” “有，有好山，有好水。” “有好山……好水……” “对的，还有数不尽的美食。” “那确实该去走它一遭。” 店家见他不再犹豫，也是笑着附和：“是吧是吧，哈哈哈。” 陆离站起，拱手作礼：“谢过店家指点，陆某感激不尽。” “哎呀，道长客气了，您能来糟老头这喝碗茶，老头子我才是感激呢。” 闻言，陆离一愣，片刻又是脸上挂笑。 是啊，自己来这消费，店家告知一个好去处，其中因果牵扯，又有谁说得准呢。 告别店家，带着羊驼，领着山鸡，又走一遭。 这一遭，只往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