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离别的火车(1/1)

作者:无解

重生二三事第153章 离别的火车

电影都演了什么,邱鹿鸣一点也没看进去。 她抱着自己的双臂,将头轻轻倚靠着谢尔盖的上臂,慢慢闭上了眼睛。 有些事情,在经历第二次的时候,就没那么可怕、那么痛苦了。 她甚至靠着谢尔盖的胳膊睡了一个很久以来最安稳的觉。 电影结束,谢尔盖好笑地叫醒打着小呼噜的邱鹿鸣,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出影院。 邱鹿鸣要去火车站送谢尔盖,他不许,说太晚了,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学校。 这几个月,谢尔盖瘦了不少,他这两个月来每周来回奔波,每次都是二十多小时的晚班车,为的就是周日白天能和她多待几个小时,赶回圣彼得堡已经是周一下午,他的工资因此都要扣除不少。 谢尔盖将邱鹿鸣送回宿舍村,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离检票还有四十分钟,再不去火车站就来不及了,邱鹿鸣推开谢尔盖,他却紧紧抱住她,“邱,你先回国,等着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谢尔盖对于被调查的事,还丝毫不知。 邱鹿鸣在他怀里默默点头。 两人无言相拥,十分钟后,谢尔盖才猛地转身跑开,邱鹿鸣下意识追了两步,看着路灯下那人大步奔跑的背影,她慢慢蹲下,将脸埋在了手掌之中。 考试前的这个星期日,谢尔盖没来新西伯利亚市,只是打了长途电话来,说工作上实在脱不开身,让她好好考试,下一周他就去看她。谢尔盖的声音干涩痛苦,虽然强装无事,她还是听出了异常。 邱鹿鸣心中冰凉,这是已经有人找他谈话了。 宿舍前小湖里的两只天鹅,不知何时竟然生了三只小鹅,夫妇两个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三个毛茸茸的小鹅尾随其后。那群野鸭子不停发出嘎嘎的叫声,扑扇着翅膀。 邱鹿鸣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就呆呆看着湖水,机械地将手边的所有石子,一个个投到了湖中。 季承不知怎么找来了,坐在她身边,“邱鹿鸣,你怎么还犯糊涂了呢,你不记得留学的初衷了吗?国家花那么多钱培养你,可不是让你来谈恋爱找对象的!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是我还是要说” 邱鹿鸣转头,看着季承有些古板的脸,使劲点点头。 ——点头早一些,这个唐僧会少唠叨几句。 列娜说国贸系有个叫柳芭的女生,居然着魔地喜欢上了季承,柳芭说她就喜欢单眼皮的男生,喜欢温柔的中国男生,只是几次勇敢表白,都没有获得成功。 季承直接拒绝了她,说他在中国有女朋友,回国就结婚。 邱鹿鸣才不信,季承才大三,就他这性子,有没有女朋友都得另说。 但柳芭信了,她哭着恳求,希望能拥抱一下他,或者握握手,但季承还是言辞拒绝,很坚贞地坚决不许柳芭碰他一下。 “你是团支部书记吧?”邱鹿鸣问。 “不是,我已经入党了。” “哦失敬失敬。季承,你是个君子。”邱鹿鸣由衷地说。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骂我!”季承当即皱眉站起,拍拍屁股,“赶紧回宿舍复习功课吧!回程的车票我已经订好了。” 考试全部结束,连合影都照完了,谢尔盖却还没有来,连电话也没有一个。 季承一副“让我猜着了吧?”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邱鹿鸣。 邱鹿鸣尽量做若无其事状,只是眼下的青黑骗不了人。 临走的前一天,学校为这届的三十个国际交流生举行了告别晚餐,草地上拉着彩灯,几条长桌上摆着食物和酒水,大家举杯畅饮,很多学生表演节目,唱歌跳舞,还有人跟老师敬酒,说着告别的话语。 邱鹿鸣没心情做这些,她端着一杯饮料,躲在角落。 季承觉得中国留学生不能一个节目也没有,那样太丢份儿,于是上去荒腔走板又情深意切地清唱了一首《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几个相熟的朋友找到邱鹿鸣,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依依惜别。列娜更是既喜且忧地一把抱住她,“薇拉,我亲爱的朋友,也许我们永远不能再见面了,你,能祝福我吗?” 邱鹿鸣盯着列娜看了一会儿,确定她的用意,笑着说,“列娜,你误会了,我真的不会巫术。” 列娜哪肯相信,上个月她和萨沙分手,心情不好,牙也疼得厉害,就是薇拉,随便在她手上使劲揉了几下,牙就不疼了! 列娜紧紧拥抱着邱鹿鸣,浓郁的香水味混合着丝丝腋臭,唉,真是一言难尽。 邱鹿鸣无奈,推开列娜,左手抓住她的右手,又伸出右手,拇指扣住无名指小指,以食指中指为笔,在列娜手心,曲曲折折画了个图形,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用中文说,“四时喜庆,八节安康,吉祥康乐,惠风和畅!” 列娜一句也听不懂,却高兴得差点掉泪,烈焰红唇在邱鹿鸣脸颊使劲嘬了一口。 第二天,邱鹿鸣和季承离开了新西伯利亚国立大学,到此为止,一直没有相关部门找过邱鹿鸣,想来是他们没有找到她的任何窃密证据,——她也根本什么都没做过。 邱鹿鸣有些担心谢尔盖,依着他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会来和她道别的,难道被限制自由了?难道他们就这么分手了? 邱鹿鸣有三大包的行李,冬天的大衣和羽绒服又重又占地方,但邮寄的话,邮费太贵,又舍不得丢弃,只能硬着头皮带回国,还有一包,里面都是她给家人朋友买的纪念品和礼物,还有不少谢尔盖陆陆续续送她的礼物。 季承任劳任怨,自己两个大包,还要帮邱鹿鸣拎着一个。 邱鹿鸣闷闷不乐地坐在候车室,她和季承要先坐火车去伊尔库茨克,再从那里转乘莫斯科开往北京的k19国际列车。 候车室里嘈杂无比,有精力过盛的小孩子,笑闹着跑来跑去,还有身材高大的俄国人在眼前不停来来回回,邱鹿鸣觉得头痛无比,缩在椅子里,带上耳机,把从国内带来的唯一的一盘磁带放入随身听内:为什么明明相爱,到最后还是要分开,是否我们总是徘徊在心门之外。谁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命运如此安排总教人无奈 唉,这歌曲怎么如此应景,邱鹿鸣趁季承不注意,伸出手指,悄悄抹去眼角一滴眼泪。 一个气喘吁吁的高大身影停在她跟前,邱鹿鸣猛然抬头,果然就对上谢尔盖悲伤又心疼的眼神,她啊的一声,不管不顾扑到他的怀里。 季承叹气,帮她捡起掉到地上的随身听,又让开座椅,坐到一边去。 谢尔盖紧紧箍着邱鹿鸣,声音沮丧至极,“他们驳回了我的出国申请,怎么办,我的工作岗位,使我三年内不能出国” 他发现邱鹿鸣似乎并不惊奇,就握住她的双臂,说,“邱,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 谢尔盖再次抱紧她,“那你来俄罗斯好吗?别离开我好吗?” 邱鹿鸣闭上眼睛,泪水滑落,落入谢尔盖的衬衫。 “好不好?”谢尔盖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 邱鹿鸣抬头看着那让她迷醉的眼睛,声音不大,但很坚决地说,“不。” “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谢尔盖大叫。 “我很愿意和你在一起,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但,我的工作性质,来了俄国,会受到各种审查;你去了中国,也会是同样待遇!” “啊,他们查你了?”谢尔盖下意识向身后看了一眼。 邱鹿鸣摇头,“没人查我。谢尔盖,你祖父离不开你,我也不想离开我的父母,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 谢尔盖猛然倒退一步,“你在怪我这几周没去看你是吗?你在惩罚我是吗?” “谢尔盖,隔着千万里,我们能够相遇相爱,已是老天眷顾。我,不敢奢求更多了。” 谢尔盖满脸受伤,他的眼神充满责怪,“你都不为我们争取一下吗?你那么轻易就放弃了我!” 三年的时间,变数太大,隔着种族、国家和距离,邱鹿鸣实在没有信心。经历了与费远航的一次感情后,她没有冲劲了,已经看到了答案的事情,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徒劳挣扎。 她已彻底相信:缘分天定,半点不由人! 广播里在喊邱鹿鸣的车次,季承立刻背上背包,又拎起两个,“邱鹿鸣,快一点儿!” 谢尔盖拎着邱鹿鸣的行李,跟着上了站台,却只能送到车门处,他没有车票,工作人员不许他登车。 邱鹿鸣找到座位,打开车窗,谢尔盖满脸悲伤地在车下看着她,“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这句话又勾出邱鹿鸣的眼泪,她不顾已经放好行李、坐在她对面的季承的注视,将半个身子探出车窗,紧紧抱住谢尔盖。 汽笛响起,季承将邱鹿鸣拉回车厢,按她坐下。 邱鹿鸣伸手抚摸谢尔盖英俊的脸庞,火车启动,谢尔盖追着火车大喊,“邱!邱!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邱鹿鸣趴在火车的小桌板上,过了很久,抬起头时,眼睛红肿。 季承叹气,“你何苦呢!不过是认识了几个月,有那么深的感情吗?跟生离死别似的,别听他口口声声喊着爱你,真爱的话,要看他会不会放弃工作去中国找你!” “他的工作涉及某项机密,就算现在辞职,也要三年后,或者更久,才能允许出国。” “啊?”季承没想到是这样,他替邱鹿鸣惋惜,“哎呀,那没准儿刚才真是生离死别了!” 邱鹿鸣不再说话,呆呆看着窗外。 到达伊尔库茨克,已经是十五个小时后了,屁股的肉都坐扁了,想到谢尔盖每周都坐两次更长时间的火车去看她,邱鹿鸣忍不住眼圈又红了。 在火车站等了四个小时,稍事休整,他们又换乘国际列车,依然是硬座。 国际列车上,大半是做生意的中俄两国商人,卧铺车厢都被他们占领了。 一天后,火车进入中国国境,在满洲里换了火车头,继续一路向南,邱鹿鸣和季承都开始激动起来,两人把脸贴在玻璃上,贪婪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终于回到祖国怀抱了!”季承说。 邱鹿鸣听出他声音的异常,也看到他眼中的水光。 季承要一直坐到北京站,然后再换乘去武汉的火车。邱鹿鸣则在哈尔滨就下火车,再乘坐去往汤县的火车,再坐客车,才能到家。 季承不放心她,帮她将行李送下火车,火车虽然停靠半小时,但他并不能出站台,只好找到一个穿红马甲的工作人员,掏出钱雇人帮邱鹿鸣托运行李。 邱鹿鸣连忙拦住他,“我自己来!”要知道,这一年来,季承一直非常节俭,邱鹿鸣哪能让他付钱。 但季承非常坚持,邱鹿鸣也只能同意。 两人在车下握手告别,季承诚挚地说,“邱鹿鸣,不知何日再见,我祝你幸福!谢尔盖不来找你,你也要努力找到新的幸福!” 邱鹿鸣点点头,她这几天在车上熬得戗毛戗刺,尽管下车前洗漱打扮了一番,还是显得憔悴。她摇了摇季承的手,“你这家伙,比我小四岁,偏偏总像个夫子一般老气横秋。姐姐祝你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季承哈哈笑,“谢谢!你呀,完全看不出比我大四岁,倒像是比我小四岁的!” 邱鹿鸣告别季承,出了出站口,刚要加钱请红马甲帮她把行李运到候车室,就听一声大喊,“呦呦!” 她惊喜转身,什么都没看到,就被人一把搂住,宽厚的胸膛,熟悉的肥皂味,她的眼泪又来了,“二哥!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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