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烫手请帖(1/1)

作者:陆楠瑾

江花红胜火第66章 烫手请帖

江家的请帖寄到霍煊手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洒金的封皮有一种低调的贵气。 如果这个请帖是江谨桓的生日宴邀请,那她肯定毫不犹豫撕了扔垃圾桶,但是是老太太的她不能扔掉,会寒了老人家的心。 她叹了口气,这江家人还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谁家离婚夫妻还要一起去给老人家过寿啊,别太荒谬了老铁。 霍煊攥着这张烫手的请帖,把这事告诉岑丹珊:给我想想办法。 岑丹珊说:能有什么办法,告诉他们,老娘不去! 火宣:不好吧,老太太其实对我挺好的。 曾经有个丹山:所以呢,她对你好,你就要去江家受罪?你在他家还没受够罪? 火宣:有理,那这请帖怎么办? 曾经有个丹山:好办,扔了,假装你没有收到。 霍煊叹气,“可是江谨桓跟我说过,奶奶寿宴想叫我去。” “他还说自己来接我。” 她看到江谨桓的留言,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反正当时她也没回复,要不就装自己没看见?但他如果来横店堵人怎么办?他带着小圆子又怎么办? 岑丹珊说:那就假装你耳朵聋了眼睛瞎了,没听见没看见,记住了,不达目的不要罢休。 火宣:那江谨桓会不会不高兴?但是如果我去了,寿宴这么大的活动,我准备什么礼物啊,准备什么感觉都很小家子气 曾经有个丹山:我看你这架势就是想去,去干嘛?这钱留着自己玩它不香吗?你管他生不生气,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心疼自己幸福一辈子,你自己选。 火宣: 同一个场地的剧情基本在同一个时间段里拍摄,霍煊连着几天拍完了君子烨逼宫却为了林乐央放弃皇位屈居秦贤王的戏,随后紧跟着拍摄君子烨登基,林乐央封妃的戏。 “林乐央”在后殿梳妆,“君子烨”来看她,两人情深对望,拥吻在一处。 霍煊不太会亲吻,之前演荀灵儿的时候是没有吻戏的,“林乐央”吻戏不少,亲脸颊的戏好应付,亲嘴的戏就难办了,她总是很紧张,还好大多数都是借位完成的,因为对手演员林轩也一样紧张。 大典在即,“林乐央”补好妆容离开后殿。 正殿的门打开,她身披精致的衣袍头戴冕冠走向王座,对着高座上的帝王盈盈拜倒。 古装剧很考验演员的仪态,天非常热,拍摄场地也没有空调降温,她挺直了腰板,感受着头顶珠翠的叮当作响。 前几天有几个场务热得中暑了,她闭了闭眼,默念心静自然凉,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君子烨的心在天下,林乐央却不甘心困在宫墙内,她本来是有机会逃出皇宫去寻找自由的,而当君子烨说出“朕的身边只有你”的时候,她就情愿作茧自缚了。 前路艰难,因爱亦能披荆斩棘。 贵妃的服饰还没穿热乎,她就要从情绪里出来,准备拍摄君子烨死后的戏。 林乐央在君子烨死后辅佐他们的儿子登基,她穿着华贵的长袍,头戴凤冠,因为悲痛过度踉跄了一下,被身边的摄政王“君子熠”扶了一把。 她望向陆羽人的眼神,他眼神中全是爱意,她躲避了一瞬,眨了眨眼,看向自己坐在王位上的小儿子。 她掸了掸衣袍,本应该表现出傲世天下的女皇的气势,结果不知道怎么,心狠狠的揪了起来。她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过去,感觉自己就站在江家的大厅里,望着博古架边的那颗夜明珠。 她平时的打扮随意惯了,也从来没有要和别人争奇斗艳的想法,几十块的衣服只要她觉得舒服也会一直穿上身直到衣服烂了为止,但是后来嫁了人,好像很多事情就得考虑会不会掉江谨桓的面子。 江谨桓好像很喜欢给她买各种礼服,在她眼里估计就是嫌她的低级审美给他丢脸吧。 可是不是每个人穿上龙袍都像太子的,至少她穿着昂贵的礼服出现在江家,总会被人评头论足,江夫人永远讽刺她乱花江谨桓的钱打扮自己,可是明明没有什么东西是她主观意识要去买的,而锅却莫名其妙到了她头上。 那些人肆意嘲讽她,她就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一样局促不安。 婚后每一次和江家人的聚餐对她都是一种折磨。 看不起她是以江夫人为首的那些贵妇人的主基调,然后那些人说话都喜欢挖坑,大概是平时的日子太无聊了,拿着无聊的尔虞我诈往她身上使,明知道江夫人对她一直生不出孩子有意见,还要反复的提起那些事情。 她记得有个江夫人的牌友周夫人,家里生意当然算不得豪门,挑事的本事是一流的,她家媳妇刚给她生了孙子,她拿着一件小孩子的宝宝衣跟江夫人说:“这儿媳妇啊,就不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像霍煊这样,每天花枝招展的出门去,哪有心思在家里相夫教子?” 江夫人果然被她成功挑拨,当着夫人们的面批评霍煊不知节俭,还是顾家的夫人帮着霍煊说了几句,“女孩子家家年纪轻轻的,不好好打扮,学尼姑吗?” “而且江家少夫人年纪还小,江总都还在忙事业,这要孩子也不能急呀。” 那周夫人还阴阳怪气顾夫人,“你是三个儿子都没对象躺平了,不能阻止别人卷吧。” “你!” 霍煊也不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门,但如果她穿的太随意,又会被陆妍指责她故意给家里丢脸,而且丢的还是江谨桓的脸。 虽然江谨桓不在意,可她在意。 某一年过年,江夫人和几个妯娌夫人聚在一起打牌,江夫人在牌技方面水平一般,平时也不是那么爱打牌,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被江照家的刘秀芬按在地上摩擦,刘秀芬的牌技那可是江照这个牌鬼给练出来的,陆妍跟她打牌只有输的份,她越打当然越不开心。 江夫人手气差,就有人撺掇江夫人让霍煊上,霍煊远远瞧着她那黑炭一样的脸色,可不想去触霉头,而且她也不会打牌,但这地方哪有她说话的份?她求救一样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笑眯眯的,“没关系,过年嘛,就为了开心,你也去跟他们一起乐呵乐呵,输了算谨桓的。” 霍煊朝江谨桓看过去,她正和江谨恪一起看江谨恪刚写的字。 霍煊叹了口气,被他们拖到牌桌前。 陆妍看了她一眼,“给我争点气。” 霍煊硬着头皮出牌,她连规则都不懂,当然接连着输,江夫人的脸色更加不好,“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霍煊也尴尬了,“我没玩过” 她想找个机会脱身,偏偏一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 直到江谨恪戳了戳江谨桓的胳膊,江谨桓朝她过来,看了眼牌桌,“没玩过?” 霍煊点头。 她站起来要走,被他按下:“我教你。” “我笨。” “没事,能学就学,学不会就算了。” 霍煊说:“可我不想学。” 江谨桓学什么都聪明,那几个夫人赶紧说:“这就是几个妇人家家随便打着玩儿的,你凑过来算什么。” 江谨桓点头,他看向霍煊,“真的不学?” 霍煊点点头,她上学那会儿听一个同学说她妈妈喜欢打牌,跟人下注把家里房子都抵押了,以前剧团有个阿姨也是为了赌博最后倾家荡产的,那个阿姨以前对霍煊很好,见了她就给她买棒棒糖,后来爱上赌博后到处找人借钱,妈妈那时候自己不富裕,还借给了那个阿姨好多钱,后来那阿姨的丈夫和她离婚带着孩子走了,阿姨承受不住家庭分崩离析的打击焚火自尽了。 有那么读前车之鉴,她不喜欢这种博彩项目,也没兴趣学。 江谨桓点头,“行,不学就不学吧,你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继续打,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霍煊不会打牌,自己的规矩别人当然也是不认的。 她觉得2比1大,但其实在牌桌上1比2大,她转换不过来思路,手也黑的不行。 她当然一直输了,然后被自己的蠢逗笑了。 江谨桓也乐了:“输得好,难得你高兴。” 那几个夫人表情很精彩,眼看着江谨桓掏钱,还调侃说:“商场上都是别人给江总掏钱,还得是少夫人,能让我们从江总这里赚钱。” 江谨桓说:“阿煊不喜欢这种项目,陪了大家几局了,既然各位也赚够了,就让我把人带走?” 霍煊如愿解脱了,回头看向江夫人,江夫人觉得她一无是处,生不出孩子,打牌都打不赢,话别提说得多难听了。 然后老夫人叫她过去,当着那么多亲朋的面,越过了陆妍只给了霍煊一个自己当初嫁人的时候的陪嫁翡翠手镯,有人羡当然慕有人嫉妒,冷言冷语裹挟着风言风语,如同风刀霜剑严相逼。 陆妍更加不给她好脸色了。 她觉得自己每次去江家都跟进了盘丝洞一样,一群女人算计来算计去,说话都夹枪带棒的,要听江夫人耳提面命,要担心自己是被关云长温酒就斩掉的华雄,还要担心自己是刚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一个个都心怀鬼胎,要不就是打听别人家丈夫做的项目能赚多少钱,要不就是巴结讨好比她们地位高的贵妇人,为自己的丈夫寻求一些资源庇护,霍煊在她们眼里是不值得巴结的对象,她们对她就是同仇敌忾全是恶意。 她捂着耳朵躲在角落,心想烦死了,我要是孙悟空我在第一集就打死唐僧。 李慧喊了一声卡,“各部门休息一下,调整状态。” 她让霍煊喝点水润润嗓子,然后拿起剧本给她讲戏。 “怎么了,之前都演的好好的,怎么最简单的君临天下的戏反倒是拿不住了呢。” 昨天她演君子烨设计炸死诱骗皇后轻敌再反扑全歼灭敌人的戏。 “君子烨”假死倒在她怀里,她的眼眶通红,假戏真做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那叫一个恰到好处,一条过不算,而且正对机位,每一个微表情都处理的恰到好处,表情柔弱哀伤,眼泪如同断线珍珠一滴一滴落下,堪称最强柔弱美学。 “是不是有人教过你眼神戏啊,不止眼睛漂亮,眼神戏也漂亮。” 大学的表演课会系统教授这些,但霍煊的神态动作明显高于教科书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霍煊说:“我从小在剧团长大的,耳濡目染。” 李慧说:“怪不得,剧团确实是磨练人的地方。” 李慧真诚的觉得,得亏自己曾经给了霍煊一个机会,不然就要错过林乐央的一生了。 她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觉得霍煊的哭戏很像一个演员,偏偏说不上来。 直到霍煊说起她很喜欢蝶衣,李慧说:“没错!就是蝶衣!我也很喜欢她!可惜君生我未生,我当导演的时候她早就退圈了,话说回来,江湖上都是她的传说,可她人到哪去了呢?” 霍煊当然也不知道。 李慧说:“有人说她家里条件挺好的,可能就是退圈隐婚生子去了吧。” 休息了一会儿以后,李慧安排大家继续拍摄。 霍煊凝神静气,让自己排除那些回忆的干扰,慢慢的进入了林乐央的状态。 她失去了爱人,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身边的孩子,她要守住丈夫牺牲了一切换来的江山,她的孩子尚且年幼,她需要为她的孩子铺路,她要让他平安健康的长大。 “林乐央”牵着幼帝站在“君子熠”面前,“君子熠”慢慢匍匐跪倒,“臣君子熠,拜见皇帝陛下。” 小皇帝奶声奶气,“皇叔请起。” “林乐央”看向“君子熠”:“他走了,以后这天下” “君子熠”说:“你知我心不在天下,等到陛下能够亲政的那天,我就会把权柄尽数交还。” “林乐央”背过身,“谢谢。” “君子熠”道:“你我之间既是知己,不必言谢。” 他又缓缓跪倒,“臣,拜见太后娘娘。” 眼前的女子明明还是那二八芳华之年,鬓间却已然长出了白发,她从来向往自由,而最后却为了一个人甘愿被困深宫。 “林乐央”与“君子熠”登上高楼,俯瞰四方天地,“君子熠”问她:“这一生,值得吗?” “林乐央”说:“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只有愿不愿意。” 她只是渔村里走出来的姑娘,走在这权力之巅,也只是因为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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