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了佘太君,爆改杨家将第79章 碧瓦朱阑映日斜(节3)
佘太君进殿之后,看到太宗皇帝和几位朝中重臣都一脸凝重,不禁有些奇怪,行礼之后便问道:“官家唤老身来此,所为何事?” 枢密副使王沔解释道:“太君,那辽朝萧太后并辽主逃了,议和未成” 佘太君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摇了摇头道:“可是那李至耽误时间,至使辽太后从小渥淀冰层上逃走?” 众位相公愕然,太宗皇帝目光一凝,急忙问道:“老太君如何得知?” “启禀陛下,若是李至一到大营,就立刻与那辽人谈妥,议和便成,若是拖延时日,辽人必定窥破虚实,待天气寒冷,小渥淀冰层冻实,大队人马能过,则议和难成” “李至作为谈判主使,刚愎自用,想必不会听取刘帅之言,若自以为此次和谈与平常一样,则大事去矣” 太宗皇帝少有失态,怒声道:“这……这李至真是该死!” 御史中丞赵昌言立刻拱手道:“臣弹劾李至,刚愎自用,至使议和失败,此乃重罪,当追毁出身以来文字” 此言一出,六位相公众皆变色,首相李昉急忙走出来道:“官家,此处罚太重,至少要给李侍郎一个解释的机会” 其余几位相公对视一眼,纷纷拱手道:“臣等附议!” 太宗皇帝不言,看向佘太君道:“太君何意?” “老身觉着,还是先重新布防边关,以防辽人南下。至于李至,按律执行即可,不过此人刚愎,好古博雅,又不知兵事,断不可用于参赞军机” 太宗皇帝听完,思忖片刻,便说道:“着枢密院制定边关布防,尽快上奏,令窦神宝押送李至回京,今日便到此为止”。而后吩咐内侍道:“引太君到崇政殿” “太君且到崇政殿宽坐,如何?”太宗皇帝问道。佘太君有些惊奇,这还是头一次太宗皇帝私下有话要说,而且看这样子,并不是临时起意。她穿越至今,补充了大量的朝堂知识,皇城内实际有不同的职能划分。 其中其中大庆殿和文德殿位于皇城南端,属于外朝,两府三司重要官署都在这两座大殿附近,走过两座大殿之后,过一重宫门,即为内朝,又称之为内廷,便是这垂拱殿。再过垂拱殿往里,就到了皇城最北端,崇政殿就在此处,是皇帝处理日常事务、批阅奏章的地方。 “遵旨!”佘太君轻点龙头拐杖,微微躬身,答道。旁边几位重臣惊疑不定,不知为何。但作为台谏主官的御史中丞不拦,他们也不好多问。 等众人都走之后,佘太君还在思索,不知太宗皇帝想要说什么,这时旁边一位内侍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君,请随小人到崇政殿如何?” “啊!好……不知这位中贵人如何称呼?”佘太君边跟着这名内侍,边问道。 “不敢当太君垂询,小人夏侯忠,蒙官家恩典,殿头高品,暂代窦都知”这内侍侧着身子在前引路,嘴里还时不时提醒道:“太君小心些,这有台阶……” 皇宫内,处理政务的六座大殿,以大小而论,外朝大庆殿最大,内廷崇政、延和二殿最小。 因此,当佘太君进入崇政殿的时候,感觉一阵温暖,显然这座宫殿地砖下面铺设火道,殿内软榻、御案、茶台等等一应俱全。夏侯忠领着佘太君到御案前的椅子上坐下,又亲自奉上茶汤,便请她宽坐,自己却到殿外守候。 一柱香后,太宗皇帝一身便服从侧门入殿,不等佘太君起身,便说道:“太君毋须多礼,来崇政殿,便是为了省掉那些繁文缛节” 佘太君闻言,拱手道:“多谢官家!” 太宗皇帝扬声吩咐:“所有人等,全部退下,于殿外十丈警戒,若有一人听闻朕与太君所言,诛族!” “诺!”众人齐声应答,随即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整座大殿四周再无声息,一片寂静。 佘太君心中一动,许久没有动用的精神感应放开,笼罩整个崇政殿。她发现四周果然是空无一人,禁军士卒和内侍们于殿外十余丈列队,把崇政殿团团围住,而且每隔一丈就是一人,互相监督,一时间如临大敌。 太宗皇帝坐下之后,盯着佘太君迟迟不语。佘太君有些莫名其妙,抬眼问道:“官家,这是何意?” 太宗皇帝沉吟一会,说道:“今日与太君言语,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当不入典籍,连起居注都不会记载,如此,太君可能放心?” 佘太君一惊,暗自思忖,什么样的大事,居然如此慎重。但转念一想,这皇帝都在眼前了,以自己的武艺,他也不怕说了什么,这一下把他干掉,大宋的历史都要变了。 太宗皇帝看佘太君不吭声,又说道:“太君不用担心,是我想跟太君说一些话,不足为外人道也,若是你不愿回答,便不答” 佘太君好奇道:“官家请说吧,老身实不知您有什么话,故无从讲起” 太宗皇帝闻言,点点头,而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佘太君喝着茶汤,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疑虑越来越大,精神感应始终笼罩大殿。 “汝本天上人,何故下凡间?”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太宗皇帝嘴里传来。 “啊……?”佘太君一愣,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是心里大惊,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皇帝弄这么大阵仗,居然是问这个,他是什么意思? 太宗皇帝好似料到佘太君不会回答,他继续说道:“吾有万语千言,谁人可诉,正所谓受命于天,天子皆为孤家寡人,故皇帝心事不可为凡人知;不过,或可传于天上人” 说着话,太宗皇帝走向殿内一角,抓起一坛御酒,回到软榻,说道:“这些时日,吾常思,如何说与太君听” “啊!!!”佘太君一脸茫然,看着他,手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里却想着,这狗皇帝,要使诈。 太宗皇帝也不理佘太君的反应,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口饮尽“吾知太君疑虑,故先坦诚以对,其一,令所有人离开,太君与吾不过十步,以天子之命交于汝手” “其二,吾不知太君是为九天玄女,亦或其她,然太君犹如鹤立鸡群、锥处囊中,须知世人看天子,无外乎两类,天下人九成九皆畏惧皇命,此乃天性。余下少数人,皆是【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此乃前朝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荣所言,载于薛文惠公《旧五代史》” “可是在太君眼中,天子,差遣耳,便如李至之于议和主使、李昉之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众皆差遣,于太君无有差别” “而太君心性,乃是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哦???”佘太君看看手里的茶杯,再看看御案上的酒坛,说道:“官家,要不也给老身来点,喝醉了,啥都有!” 太宗皇帝闻言,大笑道:“看看,太君乃神人也!这是吾的,汝自去拿” 太宗皇帝看着佘太君拿取御酒,不以为意,接着说道:“直到现在,太君都未动杀心,吾心甚慰,便说说心中之言” “从何说起呢……”太宗皇帝喃喃自语,倒了一杯酒,又是一饮而尽“吾不求长生,亦不求成佛作祖,惟愿大宋国祚绵长,不知太君可否保之?” “啊!??”佘太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认真朝太宗皇帝说道:“老身年近四十,又多方征战,哪及得陛下既寿永昌” “哈哈哈……好,不问太君了”太宗皇帝又是大笑,遂认真说道:“吾想给太君留下一道圣旨,待朕百年之后,若皇室有不肖子孙者,太君可兴废立。这道圣旨将记载于起居注,并与中书门下,故太君可保杨家一世。唯有一点,这道圣旨仅止于太君” 佘太君听到这话,不禁动容,心里想着,这狗皇帝下这么大本钱,想干什么。 太宗皇帝看到佘太君脸上动容,心里总算一松,便解释道:“吾信太君,故只要你在,杨家不会自立”说着,又苦笑一声“若太君想要自立,吾又如何阻止,非得数万大军围剿,无论胜败,大宋亡国不远,故吾不担心,太君也志不在此” “然若太君殡天,杨家皆为天下人,故留于后世子孙自决如何?”太宗皇帝认真看着佘太君说道。 “啊!!!来……官家,满饮此杯”佘太君举起手中酒杯朝太宗皇帝示意道。他看着佘太君的表演,无奈失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世人皆谓吾大兄取周之天下,乃欺孤儿寡母,殊不知那周太祖郭威亦是取汉隐帝刘承佑之天下”太宗皇帝感叹道“太君可知,从唐末至宋立,区区数十年,百姓都如何过的” “吾试为太君言之,梁太祖开平三年,刘守光围沧州百余日,城中粮尽,人相杀而食,横海军节度判官吕兖率城中部曲,以‘宰务’为名,每日宰杀百姓充作军粮” “梁晋交战时,李存孝援晋,曾呼,尔等可令肥者出斗,待尔肉以食军” “天平节度使李守贞反叛,周太祖讨之,城中粮尽,杀人为食” “汉永兴节度使赵思绾,性喜人心肝,常面取心肝啖食” “唐义城节度使李赞华,喜人血,其妻妾为血槽,奴婢为肉牛……” “汉刘信……,吴越钱元垧……,如此种种,罄竹难书。便是本朝,李处耘俘体肥者数十人,令左右分啖之;先帝妻弟王继勋,仅他亲手宰杀而食奴婢一百余人,吾继位后,斩其于西京洛阳” “如此,吾大宋取五代而立国,何谓欺侮,实乃救百姓于水火,太君以为然否?” 佘太君听完,肃容道:“肉食者食人,乃畜生也,需斩尽杀绝;百姓易子而食,乃当政者之失,必将天地翻覆,生民弃之,老身必不容也” “此乃吾之责也”太宗皇帝点头道,他欣喜的看着佘太君说道:“太君果非常人” “其二,五代之乱,武人无德,乱贼横行,礼崩乐坏,人伦尽丧,至使士卒皆以下克上为习。吾尝以为必须正本清源,矫枉过正,非如此不足以改变天下武人之心” “然先帝得国之后,虽有矫枉之心,但缝缝补补,谬之大矣。故吾取而代之,以战战兢兢之心,行大无畏,降伏一切外道,方才能打破轮回,再造乾坤,太君以为然否?” “啊……嗯……官家好志气,来!再饮一杯”佘太君又举起手中酒杯。太宗皇帝愈发兴奋,喝完杯中酒,又连饮三杯,说道:“朕难啊!不说前朝,亦不提先帝,单说吾继位之后,数次大战,皆乃方寸之间腾挪,大敌在内不在外” “吾不发动战争,统一天下,武人如何得功?若不满足他们,大宋随时灭亡,然大战岂能无粮饷,手中无钱,只能抢!” “高粱河之战,辽人不足为惧,吾军实乃先胜后败。且平定太原后,朕直取幽州,未犒赏大军,非不为实不能也,军中武人,得赏之后,如何能战。待辽援军袭来,军心不稳,吾惧之,遂与亲卫独走。吾至涿州,因伤势严重,故不得不改乘驴车,间道而走” “雍熙北伐,太君尽知矣,众将算计军功,只知封赏,谁人关心御敌于外。即使如太君沙盘演武所说,吾不知军略。然朕问太君,若是军中诸将皆不稳,何如?” 说着说着,太宗皇帝,又连饮三杯“朕不该如此自曝其短,然禁军众将,若是全部砍了,或有冤枉,十挑其五,必有遗漏。吾又想再造乾坤,不用这些人,又有何人可用,太君何以教我?” “额……这……要不再来一杯,饮胜”佘太君只好拿起酒杯,继续劝酒,心里想着,没有当过皇帝,实在是不知啊。 太宗皇帝睁着醉眼,看着眼前的酒杯,脸上露出疲态,喃喃说道:“左也为难,右也不行,凡武将者,以力服人,士卒景从。文臣则不同,其立身根本在其德,除了那天纵奇才,文武双全者,凡入军中,士卒皆是听命行事,但不会心服,此不得已为之” 佘太君抬眼看了看殿外的天色,这一场‘奏对’从午时直至黄昏,她都能想象整个京城为之震动。但她却看出,这孤家寡人,也的确不好当,尤其是在这个时间节点。纵使秦皇汉武,也不一定能够做到更好,毕竟秦皇乃是奋六世之余烈而至一统,汉武乃文景之治,始得‘封狼居胥’。若是异位而处,或许结果便是宋二世乃亡。 “陛下,天色已晚,家中八娘刚回,老身寻思着给她弄些好吃的,这便回了”佘太君看着醉眼朦胧的太宗皇帝,低声说道。再看看他没啥反应,便提起龙头拐杖往殿外走去。 不等佘太君走出大殿,便听到太宗皇帝大喝道:“太君!朕百年后许你废立之权,你须保大宋国祚绵延” 这一道声音,好似雷声隆隆,从这座大宋皇朝的内殿逐渐传开,几乎让天下失声,甚至于改变历史进程。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