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病秧子是大佬第120章 不是意外中的意外
众人不知那晚发生了什么,只知自那天起,聂桑窈谢绝了所有人的探望,饭菜汤药都是放在门口,等她自己拿进去。 不知内情的人担忧,有所亏欠的人担忧中还多了一丝害怕。 她,不会又知道了什么吧…… 如此又过了五天。 在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到窗纸之时,聂桑窈从里面拉开了房门,有些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愈加白皙。 露台上响起一声极轻的落地声,聂桑窈反应极快,几乎在他落地的一瞬间便看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她又飞快的转过头,颇有些无语的说道:“怎么又是你?” 他是在她身边安插了监视的人吗?不然怎么解释几乎每次她一醒,他便正好出现在她面前? “呀,正想去叫你。” 聂槐序无视她有些嫌弃的眼神,自顾自的笑眯眯的走近,“闭关恢复好了?看起来还不错,能下来走动了。” 聂桑窈闻言轻嗤一声,“早无碍了——你倒是会给我找借口……” 她这哪里是闭关?分明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无意义的消沉了五天。 听着她这句近乎于自嘲的话,聂槐序倒是突然笑得有些开心起来。 “放下了?想好怎么解决了?” 如果不是想通了,她不会这么说的。 聂桑窈翻了个白眼:“我肚子里的蛔虫见到你都要自叹弗如了。” 这人怕不是最近练了什么读心术吧……一猜一个准。 聂槐序笑得无赖,“我就是知道。不然怎么和你作对这么多年,还能攒下些人手?” “行行行,你厉害……”聂桑窈敷衍附和,话题丝滑切换,“交代给你的事如何了?” 他还是吊儿郎当的,“妥了。只等你最后的决定了。” 聂桑窈点点头,轻轻垂下眸子,很快了,很快这一切都会结束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她顿了一下才问道:“你今儿来只为了说这事?” 想起这次的正事,他笑得神秘兮兮,“不,我这次来是想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伸手指了指下面的白鹿拉着的漂亮花车,“怕你走路不方便,特意给你搞了辆鹿车——来不来?” 好地方? 聂桑窈挑眉,“你嘴里能有什么好地方?不去。” 聂槐序气笑了,“我嘴里怎么不能有好地方?” “你还就不去也得去了,非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好地方!” 随后不由分说的拉着她下了树屋,走到鹿车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大小姐,请吧。” 聂桑窈打量了一眼这鹿车,眼神中透露出三分的嫌弃,“花里胡哨的……跟你一样。你是如何说服雅雅把阿白借给你,拉这么丑的车的?” 嫌弃着,但她还是干脆利落的上了车,语气骄矜的吩咐道:“驾车小仆,出发吧。” 被一阵嫌弃后喜得马夫称号的聂槐序咬了咬后槽牙,瞧瞧瞧瞧,这哪里有做姐姐的样子? 呵tui!迟早有一天让你叫哥! 他一边腹诽着,一边老实的坐上去驾车。 “阿白,出发!” 阿白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像是不满他的颐指气使,仗势欺鹿。 要不是为了窈窈,谁给他拉这么丑的车? 顾虑着聂桑窈还在车上,阿白倒是没有故意折腾他,飞速而又平稳的拉着车跑起来。 聂桑窈透过窗子往外看,只觉得这路越走越熟悉。 ……这不是去九星堂的路么? 她从车内探头,“去九星堂做什么?” 聂槐序大爷似的支起一条腿半屈着,胳膊撑着脑袋侧躺,正百无聊赖的盯着阿白的屁股发呆,闻言身子微微后仰,露出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 “别问。” 轻声说完这句,便又恢复刚才的姿态,撑着脑袋发呆。 瞧他这副不肯多说一个字的神秘姿态,聂桑窈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祖地的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怎么还要她去九星堂? 难不成出了变故?可若是如此,怎么让这家伙来接她?不应该是册律堂的人才对吗? 她想不通,只好安静坐着等着到地方下车。 又走了一会儿,鹿车停了。 聂槐序慢悠悠的下了车,然后扬声道:“声起!” 话音落,悦耳的竹笛声混着韵律感极强的鼓声一齐响起。 听到乐声,聂桑窈一头雾水的掀开帘子,入目的便是头戴银冠,身着盛装的族姊族妹们手牵着手,面上笑容洋溢,见到她便脚下踏起舞步,嘴里唱起万蛊寨独有的歌谣。 视线越过靓丽的少女们移到九星堂,只见堂外空地上不知何时搭了一个宽敞的台子,鲜花作饰,彩绸装点,布置怎一个“美”字可言! 花台两侧,站满了身着盛装的族人,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家,体格健壮模样俊秀的小伙子,头戴鲜花笑的灿烂的小孩子…… 无心,萧瑟,雷无桀,唐莲,司空千落,叶若依,天女蕊,剑仙夫妇,还有聂什雅等人。她的朋友们,也都在。 聂桑窈呆呆的看着他们,随后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瞬间瞪大了眼,乌黑的瞳眸里有亮光一闪而过。 她快步跳下车,忍不住的快步上前了几步,像是想要凑近看看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鼻间沁人的花香,以及所有人脸上极为真实的喜意,都在提醒着她确认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而不是在祖地的那一场幻境。 她转身看向聂槐序,有些不可置信的道:“成人礼?我的?” 十八岁的成人礼,自她幼时见过其他族姊的成人礼后,便已经期待了很久很久。 可她的十八岁生辰已经错过了……原以为,她的成人礼也将化为泡影。 聂槐序抱着胸挑眉看她,眼神里只透露出三个字:你说呢? 不等聂桑窈嘴角咧开,身后便传来声音。 “你阿娘很早就开始筹划了,可这一切事发突然,原本属于你的成人礼也终究没能按时举办。自你出来后,她便天天念叨说她女儿成人礼还没有办……” 聂寨主踱步走向聂桑窈,唱歌跳舞的族姊族妹们停下,侧身退至两侧,让开铺满鲜花的路来。 从背影来看,聂桑窈像是愣了一下,而后才转身,眉眼弯弯,笑容柔和而真挚。 “多谢阿爹阿娘费心。” 而后,她悄咪咪的对着朋友们眨了眨眼后,便在手提花篮的族姊的引导下,进了侧间屋子里换衣服。 不多时,等她再次出来时,已然焕然一新。 红色绣银蝶花纹的短袄显得少女明媚俏丽,下身紫底黑纱半身裙,长长的各色丝带系在腰身,随着轻风而微微摆动,愈发显得少女楚腰纤细。 一头乌黑的长发盘起,各色鲜花错落盘绕交缠,做成花冠顶在头上,精致而带着梦幻的美。 花冠下,少女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神采飞扬,涂了口脂的唇亮晶晶的像是撒了一捏星星,粉霞飞上脸颊,多了一丝平常没有的女儿家独有的娇羞,与平常骄傲凌厉的她大相径庭。 或许,如果她没有生在万蛊寨,没有成为少主,没有经历过这一切,她也应该是个喜欢撒娇,每天最大的烦恼是戴什么花儿的女娇娥。 那样的她,一定是一副最纯粹的模样。 她面上带着笑,一路胡思乱想的稳步走到花台之上,开始进行属于她的成人礼。 一位族内德高望重女性长辈为她念了长长一段赞词后,便是长辈为她簪花了。 万蛊寨以数字九为至极,有吉祥长寿等特殊意义,故而,将要成人的女子需要请九位长辈各簪一朵花,九朵花也代表了长辈对小辈的殷切祝愿。 毫无疑问的是,这九人必然是聂寨主夫妇和七位太上长辈了。 聂桑窈顶着花冠,按着次序先走到了六长老面前,微微屈膝,姿态谦卑的等着他替自己簪花。 六长老捏着花,很快找到花冠边缘的缺处,然后将花茎一下一下绕到上面。 操作并不复杂,六长老很快收了手。 聂桑窈抚肩一礼,刚要走时,便听他轻声说了一句:“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这事你最有权力……我老了,该休息了。” 现在的年轻人和他们的想法完全是两种样子,可能是年纪大了,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所以,他选择放手让聂桑窈去做,更何况她本就应该亲手解决。 这句意义模糊的话任谁听了都一头雾水,但聂桑窈却懂了,只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后又动作不停的走向五长老。 簪花完成后,五长老同样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窈窈,有些屋子不适合点灯。” 有些事情,也不应该真相大白。 聂桑窈直起膝盖,勾唇一笑:“天黑了屋子要是不点灯,眼睛会瞎掉的。五姑姑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要好好保养才好。” 说完,也不等五长老是什么反应,她转身走向四长老,徒留五长老原地怔住。 和五六两位长老不同的是,直到她转身要走,四长老也没说什么,只脸上挂着妖妖娆娆的笑,目光欣赏的盯着她的脸。 四长老喜欢长的好看的小姑娘,而一群长的好看的小姑娘里,聂桑窈俏丽明媚的脸蛋无疑是最对她胃口的,所以她喜欢聂桑窈,就这么简单。 聂桑窈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对着四长老笑了笑:“四姑姑爱好广泛,但可别叫小四继续学了,有些爱好之前可以有,今后便不许了。” 四长老心知她说的“爱好”是什么,但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有些爱好,她想管却也管不住啊~ 到了三长老这儿,画风又不太一样。 从簪花,哦不,从聂桑窈到他面前刚站定起,他便开始不停的唠叨。 一会儿叫她注意身体,一会儿叫她小心聂槐序……聂桑窈只好无奈点头,保证自己会照做之后才忙不迭的离开。 二长老是个粗人,有些手忙脚乱的替她簪上后,左看右看,确认没问题后,才狠狠吐出一口气,活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 他没多话的大手一挥,“行了,去吧!” 聂桑窈忍不住的轻笑,二叔叔不愧是他们公认的粗人,簪花对于他那舞刀弄枪的手来说还是有点为难啊。 她和大长老要说的话早在那天便已经说尽,于是他这儿也没有过多耽误的很快离开了。 接下来,是寨主夫人。 她伸手,一边替她簪花,一边柔笑轻声夸赞自己的女儿。 “窈窈今日格外漂亮,阿娘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恐怕也比不上你五分。” 聂桑窈看着自家阿娘将近中年,却依旧白皙透亮的肌肤,语气认真。 “比不上您的。我要是有您半分,恐怕活的要更加潇洒恣意。” 寨主夫人笑容微微扩大,语气有些嗔怪道:“又在打趣阿娘了,小顽皮……” 她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神态动作是一如既往的亲昵中带着似水的温柔。 她的阿娘,像是明月下一湾平静无波的湖水,柔柔的散发着水光银辉。 聂桑窈突然想起大长老口中描述的,那个温柔至极的二婶——唔,和现在的阿娘比起来,谁会更加温柔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已经得不到了。 对于喜欢的人,人的记忆会将她美化到她本人都比不上的程度。 在大长老眼里,聂殷絮是这世间最温柔之人。而在聂寨主眼里,这世间没有什么能与他的妻争辉。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聂桑窈勾着笑,走向聂寨主处。 聂寨主替她簪上最后一朵花后,又替她扶了扶花冠,只叮嘱了一句话。 “别做让你阿娘难过的事。” 唇边维持的笑容微凝,聂桑窈突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其实她和聂槐序还挺像的。 他们的父亲,同样都更爱他们的妻子。 老祖宗写的书里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 哦,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他们俩,或许都是那个不是意外中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