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第 15 章
“池哥。”钱时琛轻声问，“孙家人知道陈念娢回来了吗？”
“不清楚。”宋彦池向已经被盛璟年引导入座的女人，她的神色淡然，落落大方，完全没有因为有陌生人而表现出胆怯。
和以前的她很不一样。
钱时琛也看到了，有些担忧道：“那一会儿她们见面，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不会。”宋彦池收回目光，“她们已经见过面了。”
那天在宋氏的会议室里，彼此相安无事地待了一个小时。
当时孙柠慧是什么反应，他完全没在意，但陈念娢的眼神，似乎是把孙柠慧当成了陌生人。
钱时琛这就放心了。
两个人进去以后，宋彦池坐在了陈念娢的旁边。
有女生在，盛璟年特地让人上了很多点心和水果。
宋彦池故意道：“今天怎么不把你家那位小祖宗带出来？”
他这话很明显是在跟沈清寒说。
见沈清寒的脸色沉了几分，盛璟年笑了笑：“你快别提了，要不是今天他跟他家小祖宗闹别扭，也不会来我这里躲着了。”
宋彦池：“怎么了？”
“这不是高考成绩出来了，小音音考得还不错。”盛璟年说，“不过听阿寒的意思，她并不想上京大，还想去离京市十万八千里的湘兰读大学。”
宋彦池看了看沈清寒：“她告诉你原因了？”
“就是没说阿寒才郁闷。”盛璟年看起来有几分幸灾乐祸，“你说说，阿寒养了十来年的小姑娘，好不容易长成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了，结果要跑了，他能不着急？”
宋彦池嗯了声，点头：“确实该着急。”
说着，他的眼神往陈念娢扫了扫。
身边的陈念娢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突然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莫名其妙。
正在这时，沉默不语的沈清寒终于开了口：“你们说，湘兰一个小地方，有什么好的？不管是教学水平还是生活条件都跟京市没法儿比，她为什么非得去那里上学？”
盛璟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暗恋的男生也填了那里的大学，所以她打算跟过去发展一段美好的姻缘？”
“……”
沈清寒不语，漆黑的眸色像是在思考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他们几个人在说话的时候，钱时琛倒是没怎么插嘴。
倒也不是他没兴趣，只不过他跟沈清寒和盛璟年毕竟不熟，会认识这两个人，也是因为宋彦池的关系。
沈清寒和盛璟年比他们要年长两岁，都是京市两大家族的人。沈清寒年纪轻轻，已经是沈氏集团的一把手了，至于盛璟年，家庭情况比较复杂，但也没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漫不经心就是了。
钱家尽管在京市的地位也不差，但和沈盛宋三家是没法比的。
忽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钱时琛低头看了眼，是孙柠慧发来的：【我到了，你们在马场吗？没看见你们。】
钱时琛：【我们在休息厅，你进来吧。】
孙柠慧：【不是说要骑马吗？】
钱时琛：【你先进来再说吧。】
孙柠慧：【好。】
两个人聊完，钱时琛放下手机。
两分钟后，休息厅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众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
孙柠慧穿着一件红色的马术服站在门口，长发被扎成一个大马尾，脸上化了一层精致的妆，还戴着一对钻石耳钉。
这副装扮放在以前，让人很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可今天不知怎的，总给人一种太过刻意的感觉。
直到众人察觉到她看到陈念娢以后眼神中细微的变化，忽然恍然大悟。
是了，从前没有人和孙柠慧比较，所以大家才会觉得孙柠慧好看。可是今天在场的女人，可不只有孙柠慧一个人。
早上陈念娢上楼去找宋彦池的时候压根没化妆，后来直接跟着宋彦池一起来了，也没有想过要特地打扮。
她今天是纯素颜坐在这里，可并没有人让人感觉半分不适，反而觉得她干干净净的特别舒服。
再反观孙柠慧，美是美，可看得多了，就有点腻。
室内的几个男人都想到了这一点，看了她没两秒便收回目光。
孙柠慧被冷落了，莫名有些委屈，再看到宋彦池的身边居然坐着陈念娢，那一瞬间，她嫉妒得心里在冒火。
前几天在宋氏见到陈念娢她就猜测她是有目的的，果然这才几天，就让彦池哥带她出来玩了！
“柠慧来了，过来坐。”作为这个庄园的主人，盛璟年可不能当她不存在，他起身，把自己的位子让了出来，“我让人去给你泡杯茶，你想喝什么？”
这个问题在座的人刚才他谁也没问，唯独问了孙柠慧。
孙柠慧回神：“卡布奇诺，谢谢。”
盛璟年：“一大早就喝咖啡？”
孙柠慧知道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调整好了心情，点了点头：“我不太喜欢喝茶。”
盛璟年说了声好，抬手招来管家：“给这位孙小姐泡一杯卡布奇诺。”
管家离开，盛璟年又拖了张椅子坐在钱时琛旁边。
他刚才是和宋彦池坐在一起的，这会儿把位子让给了孙柠慧，就变成了孙柠慧和陈念娢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宋彦池的身边。
盛璟年让座之前没想那么多，等他坐下来之后，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然而下一秒，他就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阿池，柠慧来了，你怎么都不和她打招呼？”
宋彦池正慢条斯理地剥桌子上的沃柑，修长的手指做起这种事来，意外地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陈念娢的目光也完全被他的双手吸引了。
“打什么招呼？”宋彦池边剥边接话，“又不是不认识。”
盛璟年：“可人家小姑娘从进门就一直在看你，你也不搭理人家。”
宋彦池：“看就看呗。”
孙柠慧也察觉到了宋彦池的冷淡，主动开口：“彦池哥，你……怎么会和姐姐一起来？”
听到她喊自己，陈念娢朝她看过去。
宋彦池依旧忙着剥他的沃柑，皮剥完了，又开始剥上面的橘络，不咸不淡地回答：“她刚好来我家里找我，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孙柠慧吃惊：“你们……”
陈念娢都已经知道宋彦池住在哪里了？！
她跟在宋彦池身边那么多年，也不清楚他平时都住在哪里，只知道他名下的房产很多，几乎每套都能随时入住。
他似乎没有固定的居所，都是哪里方便就住哪里。
孙柠慧要找到他也很难。
“我们是邻居。”宋彦池说，“我就住在她家楼上。”
“……”
这话说出来，不止是孙柠慧，就连钱时琛都惊到了。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池、池哥。”钱时琛有些结巴，“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是巧合吗？”
“不然呢。”宋彦池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那套房子我前年就买了，不是巧合难不成还是故意的？”
钱时琛：“……”
可不是么，他就是这么想的。
钱时琛还是觉得太巧了，于是又看向陈念娢。
接触到他的目光，陈念娢很无奈：“真的是巧合，房子是我朋友替我买的，回国以前，我连地址都不知道。”
钱时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等他再说什么，宋彦池问：“哪个朋友？”
陈念娢突然就想到了飞机上不小心洒了宋彦池一身咖啡的事情，他估计没有认出来当时的人就是她。
陈念娢说：“你不认识，我在国外认识的一个朋友。”
“那你这个朋友也挺有钱。”宋彦池抽掉沃柑上最好一根筋，把沃柑递给她，“御澜苑的房价没有三千万下不来，京市能买得起的人不多。你把他名字告诉我，说不定我也认识呢。”
陈念娢盯着眼前的沃柑没动。
宋彦池又递了一下：“拿着。”
“……”陈念娢这才接过，“谢谢。”
“把它吃了。”看她还没动手，宋彦池又加了一句，“我辛辛苦苦剥的，别浪费。”
陈念娢哦了声，乖乖开始吃了。
盛璟年见状，笑了下说：“我们也没沃柑吃，辛苦你给我们也剥一个。”
宋彦池抬眼，随手丢了一个过去：“你是女人吗？自己剥。”
言下之意是他只给女人剥，不给男人剥。
可在场的并不是只有陈念娢一个女人，宋彦池剥完一个后，就拿桌上的湿纸巾仔细地擦了擦手，丝毫没有再剥一个的意思。
孙柠慧在一旁看着，嫉妒得要疯了。
她咬了咬牙，努力挤出一个笑：“彦池哥对姐姐还是那么好。”
宋彦池没接话。
陈念娢忙着吃沃柑，也没接话。
盛璟年纯属一副看好戏的心态，钱时琛是不知道怎么接，而沈清寒本身性格冷漠，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一时间，休息厅里安静下来。
孙柠慧的那句话就显得格外突兀。
过了半分钟，看没人想要接话的意思，盛璟年只能出来打圆场：“既然人都到齐了，今天天气又不错，我们去骑马吧。”
几个男人都没意见，纷纷起身。
为了能够和宋彦池一起策马奔腾，孙柠慧前几年也特地学过，这会儿自信满满地开口：“好啊，正好我也很久没骑了，技术都生疏了。彦池哥，你要教我。”
“马场有教练。”宋彦池淡淡地说，“让璟年给你找个教练来。”
“……”孙柠慧一噎，随后又想到什么，对陈念娢说，“姐姐，你肯定也不会吧，我们一起学好不好？”
说完，她绕到陈念娢的身边，作势要去挽她的手臂。
陈念娢往旁边挪了一步，侧身躲开：“不必，我会骑马。”
“……”
孙柠慧的手僵住，想不到陈念娢居然连骑马也会！
钱时琛咦了声：“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还不会来着，什么时候学的？”
陈念娢刚转到京市国高的那次秋游，学校组织了三天两夜的班级团建活动，其中有一个项目就是骑马。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的陈念娢十分抗拒这项活动，最后是被宋彦池硬抱上马的。
陈念娢如实说：“参加a-level考试的那段时间，我的心理压力特别大，就去学了骑马。”
宋彦池看她一眼：“不怕吗？”
“怕。”回忆起刚开始学骑马的那几次，陈念娢笑了下，“不过，确实挺刺激，也挺解压的。”
她的病，差不多也是从那会儿开始才慢慢好转。
后来即使再怕，她也去尝试了很多从前不敢的项目，比如蹦极，比如跳伞。从几千米的高空跳下来，每回重新站在地上，都如同重获新生。
她这些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宋彦池忽然觉得，自己太不了解她了。
“走吧，先去马厩选马。”
宋彦池走在前面。
陈念娢见他走了，也马上跟上。
马厩里有十几匹马，都是盛璟年从世界各地弄来的。
陈念娢一眼就相中了一匹黑色的马，她忍不住走过去，摸了摸马脖子上的毛。
“你眼光倒是好。”宋彦池也跟着过来，“这匹弗里斯马是璟年托人从荷兰运来的，性格温顺，很适合女生骑。”
陈念娢转头，双眼透着光：“那我就选它了？”
“嗯。”
宋彦池看她选完，也转身去挑自己的马了。
不一会儿，几个人都各自牵着选好的马来到马场上。
盛璟年看到孙柠慧牵了一匹棕红色的赤兔马，提醒道：“这匹马性子烈，不太好驾驭，别骑太快了，小心摔着。”
孙柠慧点了点头：“我知道。”
很快，几个人都上了马。
沈清寒一上马就挥着马鞭独自跑了。
宋彦池时不时就往陈念娢的方向看一眼，确认她是真的会骑马，便也就放下心来，马鞭一扬，紧跟着沈清寒扬长而去。
盛璟年和钱时琛也很快跑了出去。
处只剩下陈念娢和孙柠慧两个人。
陈念娢倒也不急，慢悠悠地瞪着腿，有点儿像骑着马在散步。
“姐姐。”孙柠慧靠过来，“我们比一比吧，看谁先跑完一圈，怎么样？”
陈念娢不置可否：“你确定要和我比？”
孙柠慧担心她不肯跟她比，故意道：“其实我骑得也不好，可是一个人骑太没意思了。姐姐你不熟悉这个场地，骑慢点也没关系。”
陈念娢是真的不想听她喊姐姐了，听一次就恶心一次。
“别废话了，既然要比，那就好好比。”
闻言，孙柠慧的眼底闪出一抹阴狠的光。
不过很快又被她藏了起来。
“那我来喊开始。”孙柠慧说，“我倒数321，我们就一起跑。”
“可以。”
陈念娢说完，拉开和她的距离。
孙柠慧：“我要喊了——3、2……”
陈念娢还没听到她喊1，突然感觉身下这匹温顺的弗里斯马像疯了一样冲出去。
幸好她已经做好了起跑的准备，左手紧紧地抓住缰绳，才不至于被惯性甩到地上。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陈念娢回头，眼神冷冷地扫向孙柠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