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我本色第198章 灯下对峙
回到王府时已近申时,沈黎砚随便吃了一点,便拉了被子睡了过去。 是夜,望云客栈。 客房内的戚秉章,在灯火下反复看了两遍那份书信,才放入床头的包袱中铺床歇息。 只是正当他熄灭灯盏躺到床上时,却见烛火阴影处坐了一人。 戚秉章面上惊惧,“是谁?” 那黑影道:“向你索命的人。” 他看向门外,正要有所动作,却听对方道:“你的御笔书信在我手中,不想要的话,尽管大喊大叫。” “什么?”戚秉章面上一慌,赶忙摸向床头包袱,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书信。 “你是何人?到底想做什么?”他面上惊慌恼怒,心下却迅速思索着可能之人。 今日一拿到书信,晚上这人便来了客栈。 陆玦不可能言而无信,否则不会大费周章地安排这一切还派人同他前往墉城。 “我是你的儿子戚沐九啊。”黑影漫不经心道。 “沐九?怎么可能?!”戚秉章吓得眼皮突突直跳,声音已然开始颤抖,“他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你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黑影嗤笑一声,“十四年前柳氏设计将染了时疫的他扔到乱坟岗的时候,你恐怕还偷着乐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戚秉章心惊,表情已不复之前那般镇定。 那孩子当时已没有了呼吸,再加上那病的传染性极强,他不想整个戚府受到牵累,才忍痛同意了柳氏的提议。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和柳氏狼狈为奸,将年仅五岁的他害得那般凄惨,你对得起他死去的娘亲吗?” “我没有对不起殊儿,我是答应过殊儿要好好照顾他,可那是他时运不济染了疫病,怨不得我们。” “到如今,你还在包庇柳氏?” “我” “柳氏派人将患病孩童穿过的衣服换到戚沐九的身上,是你的主意吧?” “不,不是” “她一个刚扶正不久的妾室,怎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谋害嫡子,不是你默许,她敢那样做吗?” “我,我没有默许,是柳氏听了身边管事嬷嬷的挑唆才铸成的大错。” “那你说,这个错该怨在谁身上?如果不是你平日里对他不闻不问,那个嬷嬷敢如此胆大妄为地以下犯上吗?” 这些都是前几日戚暮烟告诉她的。戚暮烟身边的奶娘告诉过她,当年奶娘被刻意支走,才被柳氏得逞,等到戚沐九被发现染病时已为时已晚。 “还是说,你如此纵容柳氏胡作非为,仅仅只是因为自己被带了绿帽子?” “你,你说什么?”戚秉章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之人。 “要我说得再清楚一些么?戚家兄妹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 “你怎么”戚秉章愣怔一瞬,知道自己差点说漏了嘴,他慌不择乱道:“你胡说八道!他们怎么不是我亲生的?!” “呵自欺欺人。”黑影似乎早已笃定自己的猜想,她满不在乎地走出阴影,站在灯光下,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看向犹在气急败坏的颓唐之人。 沈黎砚低声轻嗤,“你现在真该去照照镜子。”照照他那副恼羞成怒的怨夫模样。 “你,你是白天在相府的那个”戚秉章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对,我就是暮烟的哥哥,戚沐九。”她歪头,恶劣一笑。 “不可能!她明明跟我说过,你已经战死沙场!” 他不相信他还活着,去年戚沐九的文牒被盗,安州官署后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之后柳氏派人追查了一段时间,只告诉他戚沐九确已在西凉战死,自此,他才歇了继续查找他的心思。 “柳氏的话,你也信?”她拂袖坐在灯下,望着昏暗的灯盏,出声道:“去年她可是派了不少杀手专程来盛京杀我,只不过后来见我住在秦王府,才不得不就此作罢。” 戚秉章惊诧万分,“她根本就没同我说过这些!”原来她一直都在骗他,枉他这么多年以来那般信任于她。 “这便是你眼中贤良淑德、勤俭持家的当家主母。”她望向他天人交战的神色,“她恐怕到现在还不知我们兄妹二人非你亲生,你说她若是知道了,会怎么做呢?” 她看着戚秉章渐渐铁青的脸,有些好笑道:“你们夫妇俩还真有意思。你想着怎么维护你身为一家之主的尊严,而她却想着怎么不择手段地斩草除根。哎,也不知戚家林那小子在她手中能躲过几个回合。” 戚秉章眼中风云变幻,“你怎么知道家林?” “哦,去年在吉祥赌坊侥幸赢了他一千五百两。” “原来那个药材商是你!” “我也是事后才得知他竟是你的宝贝儿子。当时我还感慨,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暗夜门那些杀手当时为何没将你杀死在密林当中!” “对啊,你和柳氏派去的那些‘小厮’还真是不中用,几枚裂魂钉就让他们疼得哇哇乱叫,戚家的银票花得还真够磕碜。” 她这是在嘲笑戚家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人现眼。 戚秉章简直要气炸了,当时若非冷无邪病情有变而暗夜门无暇多顾,戚家估计早就被暗夜门整垮而不会留到现在了。 他当时只想着让龙渊与暗夜门两虎相争,戚家好从中渔翁得利,不曾想往墉城运送药材的人竟是眼前之人,还真是大意失荆州。 他努力克制自己,隐忍道:“如今你也知道真相了,说吧,到底怎样,你才会将书信还给我。” “真相?你以为我今晚来此,只是为了证实自己非你亲生这么简单?” “那你到底还想知道什么?!”戚秉章话音一转,“你也不必诓我,我在盛京这几日可是听说过你的‘丰功伟绩’,真正的戚沐九已死,沈世子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哦,你装了这么久,不就是想从我口中得到某些有用信息吗?还是说,你想知道我与陆玦和陆放雅到底又有什么关系?更确切地说,你想知道,我会不会将暮烟非你亲生之事告诉陆玦?” “你!我劝你莫要轻举妄动,否则受伤的只会是烟儿。” “哦?看来你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 说罢,她自袖中拿出那张书信,在灯火旁轻轻挥了挥。 戚秉章眸中赤红,他咬牙转身,声音变得异常坚决,“你烧吧,烧了我也不会告诉你有关他生父的任何信息。” 沈黎砚知道他的话并非开玩笑,她没想到为了一封御笔书信而宁愿与戚暮烟断绝父女关系的他,在涉及到此事时,会突然爆发出玉石俱焚的气势。 心中好奇,她还是问了句,“为何?” “因为我恨他。” 他眸中浓烈的仇恨,出乎她的意料。 手中蓦然多了一封书信,戚秉章愣怔一瞬,抬眸看向面前之人。 “戚沐九他真的很努力。他凭着自己拼命获得的军功,只为攒钱让暮烟过上好日子。” 沈黎砚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色,语声平静:“他从未想过去找你和柳氏报仇。你错过了一个好儿郎。” 戚秉章看着摇曳晃动的烛火,神色颓然,似在回忆久远的过去。 其实,他刚出生那会儿,他抱过他。他从未见过那般漂亮的孩子,眼睛纯澈得如同晶莹的水晶。可随着殊儿的离去,他始终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他怨她放不下过去,同时更恨那个男人,恨他视若珍宝的女子,却被他弃若敝履。她是带着对那个男人的恨离开他的啊,叫他怎能不怨恨。 “九儿他葬在了何处?” “一个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的地方。” 沈黎砚眸中星光暗闪,这一声“九儿”终究来得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