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回首时,终不负流芳第27章 倍受责难
沈老夫人气色渐好,慢慢地可以下床活动了。 纪长乐重新把自己的瓷娃娃和玉纱枕头,连同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塞回箱子:“配的药完全不用调,照着继续吃就是了。草方起效慢,胜在不伤身,不过不能间断,老夫人可要记着乖乖吃药。” “纪丫头,你要回了吗?”沈老夫人在沈漠然的搀扶下缓缓坐到了客房,“我还没吃够你做的菜,还想听你说笑话,多留一阵子可好呀?” 纪长乐暂停下了忙活:“老夫人,我可都听说啦,沈大人有位好兄弟,人家可是专门开食肆的,您的吃喝根本不用愁,而且曹参军和悦容姑娘也可以陪着您解闷呀。” “我已经出来很久啦,还挺想念我们家老头子的,说好了入冬前必须赶回朔州,以后就让沈大人盯着您吃药吧。” 纪长乐不会虚与委蛇地说些客套话,沈老夫人反而更爱了,她交代沈漠然:“然儿,纪丫头是嘴巴不闲的,你去趟城东的糕点铺子,给她多挑上几样点心带着。” 纪长乐身上有种莫名的亲和力,才短短几天功夫,沈老夫人恨不能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疼爱,貌似连义子都要靠后了。 沈漠然连忙答应,他准备亲自去挑些糕点,顺便安排在食为天那里摆宴,给朔州的三人饯行。 等到身旁的人都被支走了,沈老夫人抓住了纪长乐的手:“纪丫头……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 …… 沈漠然从外头回到沈府时,只见老管家正在院子里打转,看起来很是焦灼的样子,依稀听得他嘴里嘟囔的是“这可怎么办,哎呦,这回可难办喽。” 沈漠然一时疑惑,便出声询问。正六神无主的老管家吓了一跳:“少将军,您回来啦,快去看看老夫人吧,她……她……怕是不好了。” 一听是义母出了状况,沈漠然也顾不得手里的糕点,他三步并做两步,快速奔向沈老夫人的卧房。 一直暗中观察的沈隐也沉不住气了,他脚下生风,亦直奔母亲的住处而去。 沈漠然几乎是与沈隐一起进的门,还未近得沈老夫人的床榻,就闻得一股酸腐之气,等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两个男人不约而同面露担心。 沈老夫人俯卧于榻上,头部和背部不规则地插着十几根极细的银针,面部正下方有一个铜盆,里头竟有多半盆黑绿混杂的污秽之物,酸腐之气正是由铜盆内散发而出。 沈漠然焦急地呼唤了两声“义母”,沈老夫人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沈漠然伸手就要去扶,纪长乐挡了一下:“瘀毒尚未排净,你先别动她老人家。” 沈漠然连忙问起来:“纪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长乐也不隐瞒:“我给老夫人行了针,助她快速排出体内积压的瘀阻。” “这不就是快治的办法?”沈漠然着急了,“不是说好了,慢慢来,慢慢养,不可以冒险吗?” 纪长乐解释道:“可是,老夫人说她很难过,不想再慢慢煎熬下去了。” 沈漠然一时情急,扳过了纪长乐的肩膀:“义母年事已高,如此折腾太危险了,这么多的污浊一股脑倾泻出来,你让她的病体如何承受得住?” 沈隐从沈漠然的手里抢回了纪长乐:“这次不开玩笑,你到底有几分把握?” 纪长乐稳了稳略显单薄的身体:“七成。” 闻听此言,沈隐也激动起来:“纪长乐,你真是胡闹啊!已经耳顺之年的老人,你没有九成把握就去用偏激的法子,不觉得太过于危险吗?你……唉……你这次是怎么想的?” 见纪长乐的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药仙仙用力地推开了两个男人:“是沈老夫人亲口所说,自己不能忍受度日如年的痛苦,求长乐用起效快的办法,帮助她尽快医治疾病。我们已经提前喂她吃下了养息丸,缓过这阵子肯定会没事的。” 沈漠然双拳紧握,目光凌厉地盯着纪长乐:“敢问纪医士,就算是我母请你行针,你是不是也该先通知到我?” 药仙仙看不得纪长乐受委屈:“老夫人没有说过自己的想法吗?还不是因为你不肯听她的话,她才把你支开的?” 沈隐紧锁双眉:“我只听说养息丸是练武之人调理气息的补药,江湖上千金难求,老夫人这样的寻常体质,也能用么?” 药仙仙白了沈隐一眼:“你被救下的时候半死不活,那阵子浪费了我多少养息丸知道么?练武之身调理内力,寻常之躯护心养气,懂不懂?” 床榻上又传来“哕~哕~”的声音,纪长乐红着眼睛上前,一手快速地擎住了沈老夫人的脖颈,一手熟练地按揉着有助于病患顺气的穴位。 直到沈老夫人的呕吐物中几乎看不到黑色,纪长乐才开始拔针。 药仙仙则拿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替纪长乐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沈漠然和沈隐一时无话,两人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沈老夫人的侧脸。 忽而床榻上传出了几声喃喃细语。 纪长乐连忙取了清水让沈老夫人漱口:“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老夫人感激地看向纪长乐:“哎呦,舒坦。” 沈漠然和沈隐同时松了一口气,看向纪长乐时也都有些不太自然。 沈老夫人突然就注意到了沈隐:“孩子,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里人呐?” 若不是听闻母亲情况堪忧,沈隐是不敢贸然上前的。此时他已现了身,只能强压下情绪,站远了一些说话:“回老夫人,在下沈隐,江湖中人,受纪先生所托,一路上保护纪长乐。” “也姓沈?有缘呀。”沈老夫人面露慈爱,“纪丫头确实该有个人护着。” “纪丫头啊,”沈老夫人看向身旁的纪长乐,“你还真是厉害,我现在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胸口也不闷了。现在真想去园子里头看看,那些菊啊松啊的,我做梦都想摸摸。” “老夫人,急不得的,”纪长乐柔柔地劝,“这次您受苦了,怎么着也得养上一日,才敢去园子里吹风的。” 纵使纪长乐强装笑颜,沈老夫人还是发现了异样:“纪丫头,你怎么眼睛红红的?” “没事没事,我替您高兴呢。”纪长乐回答。 沈老夫人环视床榻四周,便已猜到了八九分,她略带了些严厉:“然儿,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