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谣番外 依山观澜
“你的剑术比我们的都好,不过今天功成多是看运气,五师弟鲁莽,已经废了一条胳膊,小师弟根本就没本事跟你我斗。现在就我们两个,输赢就看此一举了!”依云使出多年所学,剑剑冲着依山要害刺来。
“横断游龙的招式要用克木术的第四式才能接住,前跃飞鹰的招式不能用八卦剑来接!”依云已经刺红了眼睛,丝毫听不进依山的声音。
模具里的剑型已经成了,就差了淬血这一步。在燥热异常的山顶,依山失去最后的耐心,不再防守,一连破了依云的十余招。依云见已经拼到了山顶,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把长生的机会拱手让出,尽管败局已定却还是拼力对抗。
“依云,我已经赢了二十招,我不想伤你,天意如此。”依山把剑收回腰间的剑鞘中,便向着初成剑型的模具飞去。
“休想!”见依山离模具越来越近,炙烤之下,依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他重新举起了剑,向着依山的方向追了过去。
“三师兄!”观澜几乎与依云同时冲向了模具。依云的剑比观澜的脚快了半分,同样是一招横斩野鹤朝着依山劈了过去,观澜用超于任何人的速度出剑挡在了依山身前,把依云的剑生生拦了回去。
模具上同时围了三个人,只消一个人的血落在剑上,这场比拼就可以落下帷幕。
“大师兄,三师兄。现在我为证,你们最后比拼一次,不论谁赢我都会拦住另一个,这样还算公平吗?”
“好!大师兄,我让你一招!”依云往后撤了一步,又拉开了架势。观澜向后撤了很多步,表示不会沾模具一点。依山已经筋疲力尽,甚至动了放弃的念头,但看见观澜期待的眼神,又重新拔出了剑,对他来说,输赢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熔化了。
依云很早之前就开始强撑,败给依山已经是毫无悬念。“十五,十六,十七!”观澜在一旁兴奋地喊着。依云见已经没了胜算,便喊道:“观澜,你把五师弟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杀了他!”
依山猛地听见这句,走了神,被依云连胜了五招。
“依山,别分心!”观澜急忙喊道,却迟了一瞬,他看见了依山疑惑的眼神已经看向了自己。依云的剑朝着依山的喉口刺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观澜的胳膊已经冲了过来,同样被依云从肩头劈到了腕子。依山还未看清观澜的鲜血流出,只见自己的腹部被观澜也劈出了个巨大的伤口。两个人的鲜血几乎同时涌出,均匀地淬在了剑模上。
依云彻底傻了眼,呆在了剑模旁。依山赶忙捂住肚子止血,可自己的白衣已被染红了大半。观澜把手腕包扎好,一抬眼,看见依云的剑已经横在了脖颈上,一腔血放肆地冲向剑模,却已经无济于事。剑已成型,不知是用观澜的血还是依山的血。
火河渐渐围拢了过来,依云的尸身融进了火河,观澜背起依山抢在火河前面冲到了山下。
“那到底是谁赢了?”依山的小徒儿忙问。
“等火河冷却了,我们和师父还有天澜宫众人一起上山取剑。师弟一心想让我拿魁首,没想到最后竟然淬出了两把剑。”依山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所以师叔砍你是为了让你的血先落下?”小徒儿问。
“哼,除了他谁还会想到这么无赖的方法。”依山君笑着说。
“那师叔的剑为什么不叫依钟剑,而要更名观澜剑?”小徒话音刚落,就发现师父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大半。
记忆飘回千年前天澜宫之上,观澜的声音飘荡。“依钟,本可以取从一而终之意,谁料到我多了这么一劫,竟也没个终。师父,你给我这把剑随意取个名字吧,我以后就与这把剑同名,再不从‘依’字,也算是祭奠依云师兄。那日若非我搅浑,依云师兄也不至于被逼到绝境。”
“师父,徒儿错了,不该多嘴。”小徒儿连忙收拾碗筷。
“与你何干,多谢了你,竟陪了我熬了一千年。”依山君放下了酒杯,发觉徒儿的眼神变得异常。
“师父,你在自己编的幻景离已经活了一千年了。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小徒儿收回了酒壶,发觉师父已经避开了自己的眼神,“你已经有与剑同生死的好处,还收着那一堆巫术禁书做什么?你以为这样能让师叔醒过来吗?要是这样,你何苦逼死那个姑娘。你好歹还能陪着师叔,她已经孤零零一个人在那么黑的山洞里睡了那么久了。师父,醒醒吧,你还要混过多久?”
“放肆!”依山君醉醺道。
“我还是你的乖徒儿时,的确是现在这番模样。就算你忘了我是怎么暗算你和师叔的,忘了我是怎么活过千年的,时间也回不去了。我背叛了你,间接害你最爱的师弟被乱箭刺成现在的模样,我现在是被天下所不齿的人。你还当我是你的徒儿吗?”小徒儿收拾好了整张桌子,就要离开。
“你往日不是这样的!”依山君痛苦地扶住了额头。
“以前你可以假想我是师门里听话的那个人,那是因为真正的我还活着,你的巫术足够控制我。可是……我已经死了,今天是徒儿最后一次伺候您。那个不听话的徒儿希望您能念着我小时候的好,别再怪罪他了,让他安心上路。”小徒儿说得平静,脸上露出微笑的表情。
“谁杀了你?我为你报仇。”依山君突然变得疯狂,却看见小徒儿的身影变得浅淡。
“我死有余辜。一千年了,能回来的都回来了,包括师叔……师父,放下吧,问心无愧地放手……”小徒儿完全消失在了依山眼界。
“苦禅……”
石宫里恢复了冷寂,千年里再深的恨也被冲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了地上孤零零的玉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