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项目第409章 受伤的幼兽
有件事,搁在他们夫妻心里已经很多年来,一直都没机会跟儿子坦白。 以前是时机不合适不能说,后来想着等儿子结婚了就告诉他真相。 谁曾想,儿子儿媳的婚姻生活并不平顺,也就无暇顾及说了。 “你十岁那年……” 陆泽瑞打断母亲:“我都看到了。” 林维荣叹息不已。这么多年了,陆有黎至今都忘不了儿子那仇恨的目光。那晚他到家后一直跟妻子唉声叹气,怎么都睡不着,很伤心。 他陆有黎在外面忍气吞声、低声下气地打拼,就是为了老婆孩子,结果竟然是遭到儿子记恨,那这努力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在家多陪陪老婆孩子,至少守住了爱情跟亲情。 林维荣知道儿子是个善良孝顺的孩子,见不得妈妈受苦,当时就下狠心将计就计,决定不把真相告诉儿子,就让儿子误会老爸在外面有二心去。 这也许可以变成儿子叫板的内在动力,激励儿子发奋图强。 父母努力创造的优渥物质条件,极易让儿子不思进取,躺在父母创下的基业里纨绔不化、毁了人生。 当时林维荣注意到很多富二代,身处优渥的环境却漫无目的、浑浑噩噩,长大之后成了明目张胆的啃老族,用当下时髦的话说就是: 一直无业、二老啃光、三餐饱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六亲不认、七分任性、八方逍遥、九坐不动、十分无用。 这些都还不算,还有在外面胡作非为,甚至惹上牢狱之灾的,所以林维荣怕了。 她果真没错看,陆泽瑞飚着劲地用功,把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好。为了旗杰兄妹,他飚着劲跟老爸打借条承诺自己会还钱。 林维荣相信儿子能做到,就跟丈夫建议,让他们哥儿几个利用业余时间去酒店历练历练。 高中时代课业确实很紧,但早年吃苦不只锤炼品格,还训练做事的方法跟智慧,积累在馨旅各个基层的经验。 他们几个干得相当出色,甚至可以用完美来总结。 此刻,林维荣希望儿子信她,作为当事人,她最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不是真心爱她这个妻子。 她们夫妻,从相恋到现在,从校园到花甲,已经四十年之久了,她没必要骗儿子,给儿子一个貌合神离的家。 就凭陆有黎早年无父的经历,他笃定地坚持,必须控制欲望。 一时的快乐是刺激的,但也是短暂的,欲壑会像无底洞一样难填,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跟痛苦,自己的,妻子的,儿子的,他陆有黎不能再走其父伤害妻儿的老路,故而始终信奉从一而终。 就凭男人一旦动心就会变萌,她林维荣也信他陆有黎。 别看他在外面横冲直撞,披荆斩棘,呼风唤雨,咤吒风云,一回到家里,就放松得象一个心甘情愿、言听计从的孩子,撒娇,耍赖,吃醋,蹭关注,样样来。 在浮光掠影的世界,他陆有黎甘愿停泊在她林维荣的港湾里,也乐意给妻儿营造一个幸福的家,营造一个能让所有人内心柔软的港湾,就是明证。 林维荣用亲身体会总结,在一段亲密关系里,男人真正发自内心去爱一个女人,除了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还有一个最重要表现,就是心甘情愿被女人征服,对女人服服帖帖,肯定、认可女人,愿意听取她的建议或主张。 这是一种尊重,更是一种顺从。 只因为两个字——害怕。 害怕失去她,失去有她在的长远未来,是内心真正的在乎。 害怕她不开心,从大事小情各个方面开始迁就。 害怕她闹情绪,所以不敢惹她生气。 “妈,我又开心又欣慰,最爱我的男人娶了我妈,而我妈没受委屈没受伤害。” “嗯哼,你该是开心又欣慰的。”林维荣特别得意地笑,“除了冰释前嫌让你定心之外,你还应该明白我的另一层用意。” 陆泽瑞当然明白,太后就是想让他检验,对小女人的感情是不是真爱。 他也不怕跟太后袒露心声和脆弱。 第一次听到她穿了一年丧服,震惊于她的专情,又敏锐察觉他们有共通之处,那就是对从一而终的执念,她的做法恰恰符合他的观念——专情。 陆泽瑞好奇,她究竟是不是这样一个女人,就想把她带回朗恩,想要征服她,想要续写后面的故事,一生一世。 之前他确实心急,抓住各种机会,利用各种场合,明里暗里、有意无意地表白,小女人都好像置若罔闻,再自然不过地认为只是家人的相处。 上周五晚上,兄弟们在聚会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好意开些玩笑,打探他跟她的虚实,她自始至终都强调,她与他只是“家人”而不是“一家人”。 芷洁甚至当着她的面批判,她就是他们父子的“毒药”,她当时,很委屈,也很受伤,为了不破坏气氛,是强力把眼泪逼回去的。 陆泽瑞表示自己很清楚,其实是他利用了那丫头的善良,把她“绑架”进朗恩的,搞得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非常为难,她每天得要多坚强,才能做到欢声笑语…… 那天散场之后,那丫头像只受伤的蜗牛,逃也似的躲回她的壳里,躲回嘉禾园她与父亲的住处,几个小时都不见动静…… 等他找遍了几个房间,还是在她进去的那间房的地上,发现了她……她就躺在供桌底下,那么长的一个人,竟然盘在那么小的一个蒲团上,手脚都盘在上面还完全盘下了…… 就像一个胎儿在母亲的子宫里…… 又像一只受伤的幼兽,躲进自己的安身处,也让自己的脆弱、伤心、委屈,统统跟着躲了进去……跟他却只字不提,还是把他陆泽瑞当外人了啊…… 她那么努力地弓着,是多没安全感,才能柔软到这种程度,才能把自己这么紧紧地团住,几个小时也不出来…… 她应该不止一次,用胎儿一样的姿势睡在蒲团上,否则她不可能驾轻就熟,躲在一个让人发现不了的角落里……那么小那么小,用守着三个遗像的行动守着心里的那个家…… 她一个孤女、遗孀,好像这个活生生的世界,只有那个小小的角落,才是容放她身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