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我们才是唯一的亲人第371章 君臣不复昨日
昭阳殿内。 “皇上驾到！” 白依依从屋内走出，欠身行礼恭迎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将人扶起，随后对着外头的人挥挥手，一行人从外头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那托盘上放的都是些好物，珍珠，玛瑙，丝绸，还有几样是用盒子装着的。 皇上拉过白依依的手，带着她一个一个打开面前的盒子，一一说道： “这是百年人参。” “这是滋补灵芝。” “这个是” 皇上打开盒子的手停了一下，随即看向了白依依，笑说道：“牧之花。” 白依依的笑容凝滞住了，她的视线都被盒子里的东西吸引住了，尖头花瓣，细头茎秆，巴掌大小，这个跟林深给自己的画像几乎一样。 皇上似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继续道： “听闻这牧之花是个入味的好药，等依妃之后临产了，可以拿来补补气血。” 白依依已然听不见皇上的话，手指拽着皇上的手，连自己发力了都不知道。 突然，一下便被皇上揽进了怀中，她不解地抬眸看着他。 皇上眼珠乌黑，一双眼里透着精明和戏谑： “怎么，不喜欢？生气到要掐朕了？” 说完将自己被掐红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白依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起身，将皇上的手放到自己的嘴边轻吹，嘴里不住地道歉： “皇上，对不起，对不起，都是臣妾太激动了，皇上送的东西臣妾太喜欢了，臣妾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所以一时失了神。” 白依依卑微感激的样子让皇上很是受用，他轻抚白依依的头发，低声道： “既然依妃喜欢就好。” 那日，白依依看着牧之花一脸怔神，为何如此凑巧，皇上就送了自己这个？ 唯一能够知道此事的，只有那封信。 她倏地起身，将那柜子打开，瞪大了眼，这信被动过！ 这信的角落有个褶皱，她确信当时她拆看的时候是没有的。 她突然抬起眼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门外站着等候吩咐的翠竹，脸色沉了下来。 可，皇上为什么要给她这个药材，如果说他已经看到了信里的内容，那便知道黄梨花还活着，林深还想着救她。 他为什么还要给自己这个至关重要的药材，这味药材据说价值连城，以他的心机，即使给她了，难道不提一些要求？ 莫说，对自己提要求了，就是对林深，估计什么要求林深都会应下。 这么好的机会，为何白白送了出去？ 白依依不明白皇上了，但这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要尽快让林深知道，并且把这带去北延才行。 夜深人静的晚上。 林深和白依依在一道暗门巷子里，林深打开她给自己的盒子，定睛一看，眼中惊喜显露，嘴里不住道： “多谢了！” 白依依见他这般激动，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喜色显于形。 她想到了自己的猜测，对他说道： “这是皇上赏赐给我的。他应该是看到我同你的来往信件，知晓你要寻这味药材，便借我的手把药材给你。” 闻言，林深霎时抬起了头。 白依依继续道： “我怀疑皇上是知道嫂嫂还活着这事，也知道你在为了救她到处重金寻药，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大高兴，但是，我感觉他好像是想要同你示好的意思。但，他的身份，他低不下这个头。” 林深嗤了一声，拿着东西转身就准备离开皇宫。 白依依在身后低声提醒道：“你不去看看他吗？兴许他在等你。” 林深没有说话，一个跃飞起来，消失在了白依依的眼中。 那个夜晚，御书房的烛火亮了一整夜。 卯时一刻，皇上眼下的乌青明显，眼中冷意愈浓，关公公亲自去准备洗漱的东西了。 皇上推开门，却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箱子。 他上前打开，里面是一箱子的银票，每张面值五千。 他冷哼一声，这是打算用钱买下那牧之花 突然，他的目光一凌， 他缓缓拿起压在银票上的东西，待看清时，眼波流转，嘴唇轻颤。 这是白玉，他曾经还是恒王的时候，在达州给了关融一枚，给了林深一枚，他当时还对年纪尚小的林深说道： “只有本王的亲近之人才能得此玉佩，你可得放好了，上面有本王的字，见这玉佩如见本王” 当时林深拿着玉佩的神情还有些懵懂，虽然不大明白为何一定要收这个玉佩，但他却也从未将此玉佩摘下过。 他还未登基时，林深便将玉佩放入怀中，他登基后，林深便将玉佩光明正大挂在腰间。 林深平日里话少，但是却总能在行动上让他安心。 他很少阿谀奉承，甚至不屑，但是该有的恭敬也从未少过，比如对待这枚玉佩的态度。 他一度觉得林深是属于他的，全心全意属于他的，所以看到林深对黄梨花那般在意的时候，他不满，想方设法地离间他们，他的人怎么能有除了他以外的弱点。 关融曾提醒他，再如此下去，恐君臣离心。 他不信，林家满门忠臣，怎会因为一名女子同他离心，他们曾经可是共同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如今，他却收到了这枚玉佩，臣子将君王私下赠与的信物返还，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 关在端着东西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皇上一脸怒意地看着手中的一个玉佩，他忙上前道： “皇上，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下一刻，啪嗒！ 那枚玉佩便被皇上狠狠砸在了地上，碎成几块，关在不敢再说话，低头的瞬间又看到了一箱子的银票，一时愣住了。 只见皇上刚才还有些痛苦的神色，此时脸上已经只余阴沉，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 关在也不敢再问，只默默拿起帕子将那碎玉收了起来，细看觉得熟悉，他曾经好像在林深的腰间看到过这枚玉佩。 他收拾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随后似想明白了什么，轻叹了口气，将那东西包好，放到了装满银票的箱子里。 林深拿到了牧之花，便快马赶回了北延。 他知晓皇上想要见他，兴许是对曾经做的事情后悔了，也兴许是想通过这件事情威胁他一番，再为自己谋取一番利益，不论哪一种，他都没有时间了。 他不想替嫂嫂原谅他，也不想再同他做那些无谓的周旋。 他曾经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地悲痛涌上心间，他愤然地带着箭上了皇宫，那箭上淬了剧毒。 当时皇上出来了殿中，巡视百官，而他已提前告假了，并不在里面。 他隐匿在了皇宫远处的角落里，手里拉着弓箭，他当时只想替嫂嫂报了仇，眼中满是恨意。 可，却在那场巡视里，他亲眼看着皇上敲打那几名可能有贪污受贿行为的官员，亲眼看着他提拔了那些有才华有能力，却没有背景的官员。 他甚至还能看到他疲惫皱眉，但是嘴里谈的，耳里听的，都是百姓民生，水利兴修，赈灾拨款 他知道的，皇上登基以后，大幅度地削减了宫中的开支用度。 在南方水患，水利设施崩塌，流民增多的时候，他经常会去到宫里汇报最新的进展和情况，而赶上皇上用膳的时候，那桌上也并没有山珍海味，有的只是寻常人家的饭菜。 皇上看到他还会让人备了一副碗筷，说是他运气好，今日刚好加菜了。 他当时看着桌上三荤三素的菜色时，垂眸掩住眼里的触动和酸涩。 他不得不承认，皇上对于大越的百姓来说，是一个好皇帝，他不耽于美色，不铺张浪费，亲忠臣远佞臣，常常以身作则，他身上有一个皇上该有的担当和责任。 王者之心，常念苍生，这是他当时脑海中出现的一句话。 想到这些，林深最后还是将手中的箭放下了，皇上死了，下一个难道能比他做的好吗？ 大越的百姓要因为他，而再次深陷水深火热之中吗？ 他自此后便放弃了那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是他也深知，自己无法再同往常那般侍奉君主，君臣生了嫌隙，便沟壑难平。 往事不可追忆，君臣不复昨日。 “驾！” 风沙四起的宽广大道上，他低呵一声，微曲身子，拉直缰绳，两腿夹紧马腿肚，往前方疾驰而去。 尘土飞扬下，那道决绝的身影越来越小，大越在他身后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