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风嚣第六十章 最后休整
陈殇在东房觅了个不大透风的房间,将行囊放在了一旁,看着中间简朴的床褥。
暖和,真暖和,就好像春日来临一般暖和。
似乎已经两三天未曾睡眠了,陈殇总是处在一个困乏的状态。
在一个地方住下,便又要很快为了活命而离去,一路上的自己从来便未曾停下过步伐,几度因为劳累而昏迷咳血,乃至于几乎要在无意识之中死去,都没能使陈殇活下去复仇的心有所动摇。
三个月的追杀,始终忘不掉的仇恨与对师门的悲哀,如同无边的阴云,始终笼罩在陈殇身上,可谓寝食难安。
这些天不但为了更好的掌控局势,自己未曾睡眠哪怕一刹,又接连的动脑劳神,加以愧疚等情绪的迸发,若非前些天得以在树下睡了一宿,怕是即刻便要暴毙当场。
不过……
这一路以来的苦难,都被这墙连同风雨一齐隔在了外边。
火盆子散发着具象化的橙黄温暖,映着开了一条小缝换气的窗,照着纷纷扬扬的雪与墙上木头的丝丝纹理。炭在火盆里“吱吱”地轻响着,漫漫长夜之中也仅剩下了风雪声与这火灼声。
但这不用再颠沛流离的安宁再度降临时,陈殇竟觉得无所适从起来。
半夜里自己烧了水洗澡,这几天的风尘血腥终于洗去,陈殇又成了先些时候英华外露的少年人模样。
不过恐怕这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一位少年人的眼中没有了半分意气风光。
时间太晚,且不管衣服脏乱的事,陈殇勉强从行囊之中捡出一件比较干净的衣服换过,便躺在了床上。
这被子的柔软好似天上的云,也并不像是兵器那样寒冷,尽管仍有寒风不断透入,陈殇却睡得格外的安宁。
这一次,是浩然宗还在时,自己与一众师兄弟相互玩闹的情景,师父还活着,也并不肃所谓门派戒律,只在一旁微笑着纵容自己一众孩童玩耍。
那是陈殇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尽管想要再度见到,也只能是梦中。
但这并不妨碍远游人的思念与欢欣,虽说梦境转头空,但总能暂且固执地认为现实才是梦境,在梦里流连忘返。
他睡得是那么安宁,嘴边还挂着微笑。
枕头却湿了。
第二天,陈殇将枕头用绳子捆了,晾在东房屋檐上,便差秦家的下人将自己衣物洗干净,已然准备后天去谷南王府。
这是领矩让他休整的时间,可要好好把握才是,千万不要浪费了。
余布的琴被放在了东房的大堂上,陈殇便轻轻端坐在前端,复跪下磕了几个头,便将琴拿在了院落之中最后一次见到余布的位置。
天音、地音、人音……
毕竟冬季清晨,这冬凛三拂却也应景,曲中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肃穆,是向着死去的人送别。
但毕竟琴韵如同陈殇、余布那样的人尘俗少有,又是街道无多少行人的清晨时分,这样好的曲子,便随着冬风散在了空中,无人赏识。
不过原来便是祭奠给死者的曲子,又何须旁人来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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