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留情烧花庭篇:曾问却休知 16
二月天儿有杏花看,有青枣吃。还能换上薄衫出街玩。
自然,男装。
我居然不知道马舟和启子是关维吕的人,毕竟我上年冬天寥寥无几的出行,都是点的那些熟面孔。
当然,这种家仆本也不能确切地说是谁的人。但是听说总跟着关维吕出门晃荡,我后来就不找他们了。一个老力驾车,他儿子陈筹护卫,也够了。
今日行色匆匆的人格外多,仿佛都是奔着一个方向去的。我疑惑地看了半晌,喊道:“陈筹。”
“公子?”
“问问。这些人都赶什么去了?”
陈筹依言扯了行人的衣服探问,被拦的人很不高兴,翻白眼道:“上哪儿?哎,万昌街啊!”
我在车厢里隔着帘子叫喊:“什么什么?万昌街?”
他大声回应:“是啊!烧花庭的贞平肯走出来给人瞧了!那怎么能不看?”
我不迭道:“说得是,说得是。”
陈筹把人放开,我又喊道:“老力!”
老力无奈地回头,不抱希望地问:“能不能不去?”
我悠然道:“不能。”
比起茶寮布庄胭脂铺,烧花庭的趣味指数显然和它们不在一个阶层。何况刚刚那路人在属实不耐烦的情况下,其激动情绪还能那么有感染力,那就真的是大事情。
须知无论男人女人,都是向往美人的。
即便关录淑容貌不输,但恐怕在哪位大拿发明一面先进的镜子之前,这张脸只能给别人完整欣赏了。
还没进万昌街,人潮已经有了水泄不通之势。这叫我想起摩肩接踵的夜市步行街,果然古今人民都有同一等的娱乐精神。
我隐隐记起大学时,大学城有天来了个当红的女明星,彼时是个南方盛夏艳阳天,也是这样的人潮拥堵,室友拉着我横冲直撞,极尽敏捷,愣是没看上人家的一个衣角。
今日该不能,也是那般的倒霉。
车马停在街口,我正撩帘望着涌入的人群思索,对面一辆华丽丽的马车也停下了。其主人是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比我果断多了,跳车就徒步往里边走。
我看傻了,半晌才怔怔问陈筹:“有钱人连点特权都没的?”
陈筹默了默,道:“公子,烧花庭这种地方,贞平这个级别的女乐,有时好些大人物也是高高捧着的。今日这样大张旗鼓,必定又闹什么不论贫富的幌子了。”
“你说得对。”我边答边跳车,“那我们也来。”
陈筹一惊,还没来得及拦,我已然大喇喇的双脚落地了。
我龇牙咧嘴地威胁:“你可不要坏我事,如今你是没地方告我的状的。老力看车,你跟我走。”
一条道沿着上去,就是烧花庭。
果真是人挤人,我把目光艰难地往人群里投,发现个个儿都仰着脖子向上看。我便也抬起了头。
二楼?不,二楼只有个大汉和几个相貌平平的小倌。再往上看……
我便看到了斜倚在屋脊上的月弯弯。
她似真的如一弯月,可望不可即地高高悬着,一如此时的众人仰视。桃花目,双燕眉,艳得正好,棱角也正好,与下面笑靥深深的鸨母小倌不同,月弯弯的特质不在于媚,而在于冷。
连那份冷艳都恰到好处地掐了分寸,她慵然在那处卧着,嘴角不愿勾起,眼神也散漫地落在别处。可就是不教人觉得她拒人千里,反而感到她是特地在那里等着你摘取的,她此时的遥远,只因她珍贵罢了。
不知觉间,我的兴味盈然,竟真的从看热闹转到了月弯弯这个人身上去。
底下小倌信手拨着琵琶,忽然附了一响鼓声,里外传遍,所有人竟都不自觉噤了声。
笑吟吟的鸨母玩着扇子,声音又软又媚,好听极了:“今日我们贞平姑娘,说要结识一位知己,做她的入幕之宾!”
有人起哄道:“哪种知己啊?哪种入幕之宾?”
围观的人禁不住笑起来,这问话有些下流,毕竟指点的是个女乐,肯不肯交出身子才是有些人的关注点。
鸨母一扬眉尖,指着那人笑骂:“机灵鬼!还有哪种?我们贞平姑娘可说了,入得她的幕,喂酒的喂酒,摸手的摸手,想玩儿什么,单看你打不打得动姑娘的心!”
人群又是一片哄声。
又有人喊道:“月弯弯姑娘!你想怎么挑哇?你瞧瞧我顺眼不顺眼?”
我也禁不住笑了,这就有点不自量力了,看那人浑身上下没一点家底,长得还粗鄙。月弯弯但凡不瞎,绝看不上他。
然而方才全程目光飘在别处的月弯弯,听见这话,忽然淡淡降下目光来,正眼看了那人好几秒,直看得他满脸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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