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留情序篇:知情 12
我犹豫了一下,笑道:“姐姐今天高兴。高兴哭的。”为了逼真,特意抬头对卞征道了一声:“还让四殿下见笑了。”
关著微的表情一愣后有些微妙,我试图打断她的思路:“刚才到哪儿了,啊,原来你们认识的吗?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道:“原来殿下记着呢。在柏府见过您两回,就是殿下都去看无故姐姐啦。”
柏府的人物,搁以前我必然不能问出来,只能站在一边含糊,但如今便自由无比,坦然问道:“哦?无故姐姐是谁?”
著微同情地看着我,但语调不减娇嗔:“柏无故呀!是大舅舅的女儿,一柄单刀舞得极好,改日带你去看……四殿下和无故姐姐有婚约了,对不对?”
我抬头,目光和卞征无端又撞上,他温和道:“对。你们与她是表亲的姊妹,与我也不必拘束。”
著微挑眉:“那能叫姐夫了么?”
我想象了一下我管卞征叫姐夫的场景,这个词对于我们一对私自相识的男女,特别是还没见过所谓的姐的我,真是迷之有一种诡异的色情。我本能抗拒,卞征却笑道:“太子与三小姐已得了圣旨,尚不敢称三小姐一句储妃。卞征在太子之下,更不能逾矩。”
我总觉得他这是句歪理,但说出来还挺绕人,特别是当他这样做能达成我不用喊他姐夫的有益结局,我明智地没有抬杠。
而著微也出奇老实,点了点头就换了话题:“姐姐,我能在你这儿蹭个午饭么?”
“嗯……”要承认这的确快到饭点了,我们便不约而同地双双看向卞征。
他被我们一盯,果然抽抽嘴角,道:“既然旨已经传到,那我就先走了。”
我道:“好,麻烦殿下亲自来一趟……”话半一愣,对哦怎么是他一个皇子亲自传的旨?难道只是为了过来揭穿我就这么任性。
或许我眼里疑问太直白了些,他道:“不麻烦。太子的事,卞征一向自视臣下,不敢怠慢。”
我感到丝丝异样,原以为是错觉,送走他转过身看关著微时,发现对方眼中同样微妙。
她可以玲珑,我只能装傻。我问她:“怎么了么?”
关著微眨了眨眼,移开目光:“连乡野里都在传唱,四殿下又忠诚又恭谨,只要是陛下和太子的事,无关巨细,都小心对待。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正主儿自己承认……啧。”
这个“啧”很值得深思,但单凭我自己头发掉光也思不出什么,正好傻子一装到底:“孝悌的美德,有什么不好?”
关著微张了张嘴,无言看着我,半晌才道:“是这样没错……是没什么不好……”她试图绕出我扣下的美德绑架,特别是我和她之间也有手足悌礼存在,她尤其不能把自己带进去,“但太子实在是……”
她想不出合适的表述,气得转了一圈,对我认命叹道:“据说太子脑子不好。”
似曾相识。上一个与我谈及太子隐疾的事也是她。仿佛关岑中等人对此毫不关心,她却记挂得清楚。
我一脸诧然:“哦?这样的?”
她无言以对,点点头本想就此揭篇,走向桌边去取茶壶,半路却折了回来,盯着我道:“姐姐,如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现在,这样一个太子,你嫁得情不情愿?”
我道:“我无所谓。”
她纠着眉,复杂地看看我,道:“我曾经并不觉得这个太子妃有什么好,反而很看不上那太子,阿娘却说这该是人人争取的东西。姐姐,我以为你那么傲气,必然看不上这桩婚事,所以我想,落在我身上也无所谓。”
她停了停,“我没想到你想要。”
我不知说什么,祭出了万能的那句:“我不记得了。”
她笑了笑:“我知道。我只是想说,我从来没想和姐姐抢东西。况且,姐姐是有抱负的人。”
我怔了怔,缓缓道:“别说了。用膳吧。”
关著微在饭桌上又回到了活泼的样子,反倒是我被她一番话搅得心神不宁。
她、关岑中、嫡夫人和柏姬,单关家里的这些人,就让我分不清哪个信得、哪个信不得。
她走后我没躺回床榻去,自觉病总是要好的,筋骨该活络活络,便不顾阻拦非要去外头吹一吹新鲜的风。
我并未走很远,然而站在路边,抬头便望见百晖堂方向回来的嫡夫人。
我和她远远相视,各自有各自的意味深长,又默契地双双移开目光。她没有走过来,身影消失在转廊后。
深秋寒在一个风旋里,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