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逃52立储
我讷讷道:“你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他看了看我,似有所悟,挥手屏退下人,上前揽住我,柔声道:“阿辉,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不管我是王爷、是太子、还是皇帝,我都还是你的王七,我对你说过的话永远不变。”
我原本正不知道该同他怎么开口,听了这话,便不再说什么,只静静靠在他肩头与他两厢依偎,任凭如水月华透过窗棂撒在我们两人身上。
惊蛰一过,整个首阳城随着太子新立之事躁动起来。
门房每日都要接好几张拜帖,赏花会、联诗会、拜寿庆生……各个我记不得名字的贵妇们盛情邀我出席各种聚会,我心烦意乱,统统婉拒,只说自己病愈不久需要静养,每日只闷在府中看书练字消遣。自上次在重华寺被劫,萧朔一听我要出门便如临大敌,见我不爱出门,他倒是放心。
这天我正拿个柳枝在池塘边戏耍锦鲤,刘大监一颠一颠小跑来,低声禀道:“太子妃,李达前来回话。”
我将柳枝一扔:“即刻请他到东偏厅。”
李达风尘仆仆,一瘸一拐迈进门槛,不顾我阻拦执意下拜。我令福穗守在门外,扶他起来,急切道:“虚礼就不必了,你且说有何消息要禀报?”
李达拱手:“回禀公主殿下,我夫妇幸不辱命,已经找到两位小世子了!”
我紧绷的心绪总算松弛下来,双手合十,真心感激上苍给宁雍王室留下了希望。亲自倒了杯茶递给他:“坐下,慢慢讲来。”
李达与锦良姑姑回到秣陵,按照少曦所说的地址找去,俞大监早已不在那里。他们从俞大监从前身边的人开始寻起,一点点积累线索,又怕惹人注意,不停变换行迹。然而当年故人多已不在,他们扮作江湖艺人,整整寻了一年,终于在雍国东南边城的一个小渔村里寻到俞大监与两位小世子。
现下秣陵被岐人占领,雍国军队残部有的降了岐人,多数不愿投降的便迁到东境,然而东境的残部也并不消停,相互角力,抢夺地盘,乱作一团。魏国向岐国发了国书后,有些忠心于宁雍王室的部将便心向复国,也渐渐团结起来,并试着寻找王室血脉为复国正名。
俞大监虽然听闻魏国景王为了报恩娶了雍国镇国公主,可他知晓少曦从未识得景王,便觉蹊跷;加之他心性谨慎,谁也不相信,只听着街头巷尾风声变化却仍是隐姓埋名,每日带着枳儿出海打渔为生。
直到李达夫妇悄然找上门来,他才得知个中真相。商议之下,锦良姑姑留在渔村中,李达便星夜赶回魏国向我禀报情况。
李达说完,郑重道:“殿下,眼下雍国境内战乱不断,岐人只想着压榨百姓,重税苛捐,秣陵好多大商户被洗劫一空,多数都逃去海上了。如今民不聊生,百姓都念着原先国君的好处,盼着复国呢;若两位世子能出面,定是一呼百应。”
我颔首:“你说的我明白,但王兄身后只留下这两个儿子,此事万不可草率。你先去歇下,待我与浩太公主商议之后,再行打算。”
晚间萧朔回府,我便告知他此事:“如今怎样才能和少曦见面呢?她怀着身孕自是不方便出行,而我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去翎王府上,不知你可否找个由头带我去拜访?”
萧朔沉吟:“翎王向来温顺软弱,原本去他府上转转倒是不难。只是恰在此时却有些棘手,因为……”
他语气平静,似在说一件日常的小麻烦:“宫中丽妃昨日服药自裁,宫人发现的早,现下还在救治,不知是否活的成。荣王刚去了北境,想来眼下翎王独力难支,大概没什么心情在府里迎接咱们。”
我见他脸上淡淡的,斟酌着问道:“你母妃当年离世,是因为丽妃的缘故?”
萧朔边将繁冗太子服制上的肩扣一粒粒解开,边示意我上前帮忙:“丽妃确实使了手段令我母亲病情加重,然而老爷子却从未于她病中探视过一次,皇后也是冷眼旁观。如今想来,丽妃固然有罪,可后宫中人又有谁真正无辜。那时我年纪不大也不懂事,未亲眼看见母亲去世;三哥当时已长成少年,想必目睹了更多个中曲折缘由,所以深憎丽妃,执意要杀之,因此父皇犹豫,迟迟未立他为太子。”
我终于帮他把外袍扣子系带解开,他便甩手将外袍丢开,如释重负,伸展几下手脚,又恨又叹:“可叹三哥本是皇子中翘楚,竟因为老爷子心念这个女人而未能当上太子!若他早为太子,就不必去楚国会盟,更不会归途中遇袭!哼,这个女人即使当初对我母亲作的是小恶,却带来这样的结果,我决留不得她。”
可是萧朝的死并不是丽妃造成的吧,我这么想着,却不敢说出口。萧朔平日对人虽喜怒不形于色,然而萧朝当初为救他而舍命,与此事有关的任何人事都是他的逆鳞。
萧朔看着脱在一边的太子袍服:“三哥英明睿智,且胸怀壮志,本该是带领大魏称霸诸国的一代明君!从小我跟在他身边做个跟班,原只想着,以后尽力做个辅政亲王,然而如今……我虽不及他文韬武略,且觉得朝局上下之事令人厌倦,也必要按他生前意愿走下去。”
他弯腰,轻轻摩挲那玄色衣袍前襟上金线绣就的飞龙:“总有一天,大魏要一统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