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10雍宫
瘦老头上前,双手举至及眉,弯腰行礼,对那二人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老奴已接到南华公主,这就要去向陛下复命。”
那太子嗓音柔和:“俞大监这趟辛苦了,且稍缓休息。本宫听闻南华公主今日回宫,甚是欢欣,特带了太子府内众人前来相见,正好少曦妹妹奉了父王旨意也在此迎接。咱们便一起去见父王,他必会高兴的。”
他看着我,笑容虽略拘谨却满是善意:“丹辉妹妹,这些年你受苦了,本宫身为兄长应该好好补偿你。”
那名叫少曦的公主却皱眉道:“既是来觐见父王,为何穿着邋遢仪容不整,这成何体统!”不怒自威的眼神,扫了扫俞大监等人,他们便低了头,不敢言语。
我的粗布衣服、发髻上插着的木钗,确实在一片华服的映衬下显得穷酸。我不以为意,走上前去直视着她:“这是我最好的衣服,干净合身又没补丁,哪里就穿着邋遢了?”
俞大监见势不妙,立刻上前提醒我:“殿下,该和兄姐见礼才是啊。”
我缓和下脸色,便学着他刚才的样,勉强朝这两人欠身拱手,算行了个礼。
太子的妃嫔们忍不住轻掩绣口,矜持地低声笑起来,那少曦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些。
那个本欲扶我的宫女赶紧碎步小跑上来:“殿下,您是公主,该这样行礼。”
她便给我示范了一下。
我并不觉得羞窘,便有样学样地微微屈膝再行了一遍礼。
太子呵呵呵笑起来,少曦板着脸对我还礼。我得承认,同一个动作,这位做起来真的是端庄矜贵、仪态万方。
我努力学着她的样子,再对太子妃嫔们行礼。
太子显然是个好说话的:“好了好了,咱们大家都见过了,一家人不要再拘着虚礼,咱们一同去父王那。”
雍国虽财力丰厚,国土却并不算大,而这王宫倒不小。当今这位雍国国君,我的生父,乃是自立国以来的第三位国君。雍国虽地处江南,美女如云,而历任国君的后宫却都不算充盈,子息也是单薄。
如今的国君只有一子三女:太子容烨,与荣昌公主是双生儿,同为已故的文妃所出。荣昌公主,闺名怡煊,为雍国与楚国和亲,已嫁与楚国国君;次女浩太公主,闺名少曦,乃是王后所出的嫡公主,因聪慧出众、出身贵重,被封为镇国公主。由王后亲选,已择定吉日,赐婚与当朝宰辅洛宾至之孙,明年便将下嫁;幺女南华公主,闺名丹辉,自小离开王宫,在城郊法槛寺为已故的生母守制祷祝,如今已回归王宫。
而我便是宁丹辉,雍国的南华公主。
俞大监已多次嘱咐我,不要对别人说起归云山,只说是在法槛寺长大。这倒正合我心意,我本就不想对外人透露归云山。
他还告诉我,自我出生,便屡遭劫难危险,显然是有人暗中所为。在我于襁褓间被带离王宫时,国君便命他安排了一个和我同岁的女婴送到了法槛寺,作为障眼法,故意地秘而不宣那女孩的身份,将她禁在一处隐秘小院中,不得出门见人,只有一位目盲的尼姑和她接触,使得那些暗处的人以为那女孩就是我。如今随着我的回宫,那女孩便被带离了法槛寺。如此,即便有人追查,也拿不出我不是在法槛寺长大的证据。
当时我听了很不是滋味,就因为我,害的另一个女孩被囚禁在乏味的佛寺院落里,过了十几年的孤独生活。我便直楞楞地问他:“那女孩现在如何了?该不会被你们给灭口了吧?”
俞大监不防备我这么一问,随口道:“是啊……”随即住口,连忙解释道:“殿下又拿老奴说笑,老奴怎会做下那种心狠手辣之事,自然是妥善安置了那女孩子。那孩子本来因为家贫,自小被亲生父母卖给人牙子,她有幸沾了殿下的光,在寺里平安长大,总比被卖进其他地方要好的多。”
我不由叹口气。这便是这个世道,就算如雍国般富庶,也总会有人穷到要卖儿卖女才能活下去的地步。那女孩与我同岁,却只因为是贫苦出身,就要被父母所卖;而我这个公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若不是幸有义父庇护,只怕难以平安长大。
我瞪着他:“你听着,千万别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使做了,也别以我为借口。这个女孩子既然做了我的替身,就不许你害她。”
俞大监一贯的恭谨神色带些尴尬:“那是自然,殿下心慈,无须记挂。”
王室杀个人就像捏死个蚂蚁么?我心里未免怅惘惶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