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止烬第一百二十一章 《丁香花》1
那是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四五十户人家,平时村子里只有老人小孩,青壮年不管男女都出去打工,全国各地,辛苦一年,只有过年前后才会热闹一些。
前两年通上电,整个村子只有一台电视机。对于沿海地区的人来说,也许可以用一些最穷不过要饭,不死总能出头来安慰自己,但这些有志成员当中,很多人等他们真正在这种破落村子呆上个把星期,就知道最穷未必是讨饭。
这里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进过医院,有小病小灾只能硬着头皮扛下,等扛了几十年后,出了事情,才会被家人或者村里亲戚用担架抬着40多分钟,才有机会坐上拖拉机,再到一个连像样街道都没有的乡镇上,乘坐巴士去县城。
运气好的,花上大半辈子的积蓄,能熬过去,运气不好的大病,往往就是买一些止疼的药,抬回家等死了。唯有下葬的时候,才能风光一回。这里的一切都是滞后的,最大的幸运也许就是还能偷偷摸摸土葬。
富人总有更有钱的,穷人总有更苦的。有钱的最后财富只是一个符号,但命苦的,却是真真切切痛入骨髓,给人活活逼死逼疯,苦到哭不出。
村子里有座两层的破烂泥土房子,一楼被当做学校,从一年级到四年级都在这里上学,这座村子的中年人小时候就多少在这里捧过课本,只有极少数坚持到乡镇上的五年级h县城里的初中,大多读完四年书糊里糊涂会写自己名字后就辍学,然后早早出去打工赚钱养家糊口。
村子里的老师半个世纪以来都只有一个,上一个村子里文化最多的李老头在前年生病死后,学校就荒废了将近一年,直到胡老师的到来。
她很年轻,或许因为兔唇的缘故谈不上漂亮,但淳朴的村民从来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他们只觉得这个女娃,愿意抛弃城市里的一切,到这里来,就会感到很高兴,也很感恩。
其实胡璃的兔唇并不严重,更别说长开了以后,面容的清新秀丽,还有笑的时候好看的双颊,令人如临秋水。
村里老人都说没见过这么水灵的闺女,比挂在墙上年画里的女人还要好看很多倍。她很懂礼貌,路上遇见任何人都会打招呼,聊一些庄稼收成如何了,还会很有耐心地陪着老人晒太阳,听他们讲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老旧事情,这些东西,村子里的年轻人都不爱听,只有她会一听就听两三个钟头。所以村里人不管老幼都发自肺腑喊她一声胡老师,这个时候,她的笑容,不知道要比平时灿烂多少倍。
那座土房子的一楼是学堂,二十来条破桌子破椅子,椅子是不够的,很多一年级的孩子都要站着。这种状况在后面几年里,在他说动了很多家长,让更多孩子入学的时候,变得尤为窘迫。
但在她支教的第五个年头里,也就是在两个月以前,14年的年前,李阵郁和她通过了一次电话。
尽管他跟孤儿院直接的连牵并不多,甚至于这么些年来,几乎没有和曾经的那些同伴有过联络。不过却并不代表着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去管。
这些曾经于苦难中熬过来的同伴,他们长大后的人生都是什么样的,李阵郁一直都有在默默关注。
他没有选择去插手他们的人生,更不会去改变他们人生的走向,或是在危难之际伸手。因为路,从来都是他们自己选的。他只会在想起来的时候,在一点一滴的小事上面,去和他们并一次肩。
就好像他跟胡璃的那通电话。
在那通电话里,胡璃笑着问他说:
“你还记得我啊。”
听到她的笑,李阵郁有过片刻的愣神。因为在那一个瞬间里,他突然感到了一抹恍惚,原来她的笑容一如以往。他仿佛就像是在这抹恍惚里,看到了这笑容,看到了笑容里,温如背后那座山林中,掩映着的天光。
从那抹恍惚中回过神来的李阵郁,同样也一如以往,不太习惯拿捏感情,回应时的声调还是那么的生硬。
他只是简单的恩了一声。
随即问她说:“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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