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春暖花开之时Chapter 10
夜幕慢慢的降临，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顾锦初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灯光千种的街道，被车辆堵的水泄不通，她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七点零八分，心神不宁的想着：“都一个小时了，爸爸怎么还不来啊？”
顾锦初挪了挪身子，掏出手机，刚准备打过去，一个未知号码却在屏幕上亮起，她的心头瞬间升起了些许的不安，甚至有些犹豫接不想接起这个电话，可是最后她还是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的毫无感情。
他说：“您好，这里是a市中心医院，请问您是不是顾建云先生的家属？”
顾锦初声音晦涩艰难的张张嘴，“嗯……”
“顾建云先生与杨柳女士由于交通事故被送入我院救治，顾建云先生因头部创口过大，过度失血；杨柳女士胸腔内的器官被挤破，内出血严重，现在正在抢救中，请您快速来医院一趟，我们需要您办……”
手机从顾锦初的手里滑落，目光呆滞，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这一定是恶作剧，怎么可以说爸爸和阿姨出车祸了，太恶毒了，爸爸正在接她的路上呢，在接她的路上……顾锦初蓦地睁大了眼睛，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跑去。
她泪流满面的站在街上拦着出租车，一辆辆车子从她身边呼啸而过，顾锦初不停的招着手，她好怕，她真的好怕电话里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顾锦初孤身一人站在手术室外看着红色的抢救灯，脸色苍白如纸，小小的身体不可抑制的有些颤抖，她眼泪根本就停不下来，她紧紧的握着拳头靠在墙上，要不是有墙的依靠，她怕她会忍不住瘫坐在地上。
她的思想一片混乱，已经无法运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祈祷爸爸和阿姨一样要平安无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锦初感觉全身都麻痹了，可是她还是毫无知觉的低着头，眼泪簌簌的不停往下掉。
手术室外的抢救灯无声熄灭了，门板发出声音，她抬头冲了过去，情绪激动，“医生怎么样了？我爸爸和阿姨都没事对不对？”
在手术帽和口罩的遮盖下顾锦初只能看见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那双眼睛毫无感情，一点波澜都没有，他缓缓的摘下口罩，语气冰冷生硬：“男患者被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度，虽然我们及时给他进行输血，却出现排斥反应，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顾锦初只感觉自己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她呆呆的看着医生的嘴巴张张合合的继续说着：“女患者的胸腔内因受到突然的重力负荷，强烈的挤压导致胸腔内多处器官破裂，她说有话对你说，进去吧。”说完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悲悯，转身离去。
顾锦初面如死灰的一步一步走进手术室，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鲜血的血腥味，让她不由的害怕反胃，她看见一台手术台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人，蒙着白布，了无生机，她走过去，伸出颤抖的手想揭开那层布，可是她不敢。
眼泪顺着脸不停的滑落，她终是揭开了那层布，顾建云安详的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什么表情都没有，顾锦初抚上那张慈祥的脸，声音哽咽：“爸爸，你起来啊，你怎么睡着了呢？不是要给我过生日吗……怎么能在这睡觉呢，你快起来啊……”
顾锦初的情绪变得很激动，她抓着顾建云的手大叫着，“你起来啊！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快起来！”
“小初……”一声微弱的声音。
顾锦初停止哭闹，转过头，杨柳正躺在另一张手术台上奄奄一息，身边还忙碌着医生和护士。
她连爬带跪的挪到杨柳的面前，抽噎着，“阿姨我在，阿姨……阿姨你要坚持住。”
杨柳已经面色如纸，呼吸急促，她摇了摇头说：“小初……不要哭，阿姨没事……你爸爸他走了我也得陪着他去，不然他……多孤单呀……”
顾锦初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流着泪不停地摇头。
“不要哭……”杨柳伸出手来慢慢的擦掉她的眼泪，艰难的吐字：“你已经是大人了……其实阿姨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是阿姨……拆散了你的家庭……我一直觉得很愧疚……所以才想对你更好……更好一点……”
“阿姨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不要离开我们……你要坚持住！”顾锦初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声大哭。
杨柳的唇瓣已经毫无血色，她微微的扬起嘴角，笑的还是那么温婉，“只是以后……苦了你和小央两个孩子了啊……你能不能答应阿姨……好好地照顾小央……”
顾锦初已经无法思考，她只感觉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除了流泪还是流泪，她就那么抓着杨柳的事，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答应阿姨好不好……小初……”杨柳的呼吸渐渐弱下去，眼里残留着一丝期待看着她。
顾锦初猛烈的点头，“我答应！我答应！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央……”
杨柳安慰的点点头，不断地重复着““好啊……那就好……”声音却越来越弱，直到消失不见。
她的手从顾锦初的手中滑落，重重的打在手术台的边缘上，顾锦初愣愣的，瞬间停止了抽噎，她什么也不说，就静静的跪坐在两台手术台的中间，宛如一座雕塑。
没有任何人搭理她，她跪的双腿发麻，直到梅央哭喊的声音惊醒了她，她看着泪流满面抱着杨柳的痛哭失声的梅央，撑着地缓缓地站起来走到梅央身旁，轻轻的抱住了她，梅央趴在她的怀里拍打着她的肩膀，哭的声嘶力竭的。
顾锦初的眼睛里空洞洞的，再也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她的眼泪，早在梅央来之前，早就流干了。
……
从那天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过过生日，每当到这天她都是惶而避之。
真是一段黑色的回忆啊，跪在墓碑前的顾锦初睁开眼睛，自嘲的想到，要不是因为自己，爸爸和阿姨不会死的吧？她眼睛发涩，却流不出泪来。
莫昂俯下身把她扶起来，拍了拍她的膝盖处裙子上的脏物，声音有些沉重：“走吧。”
顾锦初扶着他的肩膀，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点了点头。
于是莫昂牵起她的手，一手牵着豆豆，三人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