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窃国70第六十七章
仲春的天气,阳光薄薄地扑在地上,像是姑娘手里的鸭蛋粉,蘸上一点点然后细细地往脸上扑,一层一层,模样就显得精神明媚了。起身的时候屋外还有鸟雀的叫声,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宫女们或许会讨好地说这是喜鹊报喜,不过澄琉识不得这是什么鸟,只知道今日就像所有史书上记载的好日子一样,天朗气清,还有不知是不是喜鹊的鸟在叫。
因为是元攸生辰,所以澄琉破天荒地早早就到了甘泉宫,然而到时才发现宾客们已经到了不少,想来端贵妃在后宫地位非凡,郑家又是望族,所以自然巴结的人不在少数。
进殿时倒没见到元攸,反是端贵妃在同几位妃嫔谈天,澄琉这些天也把人认熟了,于是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中规中矩地一一行礼问安。端贵妃穿着绯色的丝质披风,上面没有刺绣,但是只是深深浅浅的纹样和流光溢彩的丝绸,让她看起来雍容之余更添温柔,她不是澄珪那样倾国倾城,但一颦一笑间就是令人十分舒适,像是长姐一样让人宽心。
端贵妃似乎没想到会这么早见到澄琉,轻轻呀了一声,拉着澄琉的手:“几日不见出落得更漂亮了,”澄琉颔首之际,她浅笑:“攸儿和阿茜阿茹都在后院,方才还在问你呢。”
澄琉听了,觉得是有些日子没见到端贵妃了,想来无事其实可以到这里多走动。于是澄琉又寒暄了几句就拜别一众命妇,往后院去。
甘泉宫的后院不大,但是被回廊一隔断,就显得重重叠叠,颇为雅致,一处平淡的院落就显得精巧别致了。一路都听到小姐们娇俏的轻笑和低谈,生夏觉得莫名其妙:“大殿下过生辰请这些个人做什么?娶亲都还早着呢。”
澄琉回头看了她一眼,提醒她谨言慎行:“但凡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过生辰都是这样的,”然而她其实自己也觉得这事很无趣,于是又笑了一下:“或许阖宫上下只有端贵妃大约知道来客有哪些。我从前过生辰时根本就不知道下面坐的是谁。”
澄琉伸着脖子环视一周,没见着郑家姐妹,连元攸也没看到,她正张望,就感到肩头猛然一阵烫,澄琉低呼一声,嘶——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把茶泼她身上了,生夏也吓了一跳,忙过来帮澄琉整理衣物。澄琉扭头,见两个衣着华贵的小姐站在身旁,一个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另一个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了身后那小姐一眼:“二姐……”又回过神来,忙不迭掏出手绢替澄琉擦拭,一边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住,殿下……殿下,我不是有意的。”
“无妨。”澄琉也忙整理衣冠。
略远的那位小姐走到澄琉身前,挂着一副委屈的样子盈盈拜倒:“三妹初次入宫不懂规矩,求殿下饶了她这次吧。”
那小姐擦拭的手顿了顿,错愕地侧过头去看她的二姐,嘴唇微微开合,欲言又止。澄琉再心大也看出其中端倪了,也不知是这二姐想借这小妹的手来恶心澄琉,还是想借澄琉的手收拾她三妹。澄琉想起从前岑歌芮也就常这幅模样,心里一阵厌恶,轻描淡写地避开了那小妹的手,转头吩咐生夏:“你快回去给我拿身衣裳。”
“殿下,”那二姐叫住澄琉:“不必劳烦,鹂儿带了件衫子,若是不嫌弃,请换鹂儿的衣服吧。”
“多谢小姐好意,但就不劳烦了。”澄琉看生夏去拿衣服已经走远了,心里也顺畅了几分。
那二小姐还真是个多事的主,撅了嘴,一副要哭的样子:“殿下别生气了,鹂儿代三妹跟您赔不是。”
澄琉已经微微有些愠怒了,看来这位是冲她来的,她勾勾嘴角:“我没生气,小姐多虑了,回宫拿件衣裳是多简单的事。”
“殿下莫不是嫌弃鹂儿的衫子?”
“不是。”澄琉没心情跟她耗,转身要走。
“殿下——”鹂儿作势要挽留。
“澄琉,你们做什么呢?”身后一阵娇滴滴的女声,澄琉回头,见是安德长公主,错愕之际还是行了个礼:“见过长公主。”
那鹂儿似乎有些紧张,礼都忘了行,就拜倒在元缨面前,眼睛眨巴眨巴还是挤出了滴泪:“都是鹂儿不好,没有管教好三妹,让她冲撞了康乐公主,”她忙转身拉住澄琉:“殿下您别生气了,鹂儿给您赔不是。”
澄琉一阵莫名奇妙,但没躲开鹂儿的手,仍是淡淡地说:“小姐客气了,我从未生气。”
元缨轻描淡写地把那两位打发了:“澄琉不是这般小气的人,你不必多虑,退下吧。”
“可是殿——”鹂儿还想强留。
“二姐。”那三妹轻轻拉了拉鹂儿的衣角,鹂儿不甘心地走了。
待二人走远,元缨走到澄琉面前:“我都看见了,你别多心,她们自己闹矛盾,不是针对你。”
“无事,”澄琉笑笑:“多谢长公主。”
“跟我客气什么,”元缨拉住澄琉:“你唤我阿缨就好。”
茶水洒在身上后被风一吹就有些许凉意,元缨似乎也考虑到了,她解下身上薄纱斗篷披在澄琉身上:“别着凉了。”
澄琉不过与元缨匆匆见过一面,她竟这般体贴,澄琉一时受宠若惊,她拦住元缨的手:“无妨的,阿缨你无需如此。”
“这几日看着日头好,其实吹风的时候还是有些凉,你披上,”元缨对澄琉笑:“我原不冷,是阿昭硬要我添件衣服。”澄琉依稀是记得看见簿子上说卢昭娶了位公主,想来就是是元缨了,眼下看来二人感情还不错,不知前些天说吵嘴是怎么回事。
元缨盛情难却,澄琉还是把她的斗篷披在了身上,只是不明白元缨为何要对她这样一个不熟的人如此好。她正不知如何开口,元缨打破了二人尴尬的沉默:“澄琉,我听闻皇兄把舍利转赠给你了?”
澄琉更糊涂了,她不明所以地笑笑:“是的。”
元缨绷不住了,嘴巴一撇,娇嗔道:“太过分了,我求了他好些天,他都不肯给我。”
“这——”澄琉安慰:“其实是个赌注罢了,陛下说我若赛马赢了他,便把舍利转赠于我。”
“你真赢了皇兄?”元缨难以置信。
澄琉只好含糊道:“青骓是匹难得的良驹,我不过侥幸得胜罢了。”
“什么!”元缨拉住澄琉的手:“皇兄还把青骓借给你!他都不肯让我看一眼。”
元缨以为元昊只是把青骓借给澄琉都那么激动,澄琉也就将错就错,没告诉她其实青骓已经送给她了。澄琉尴尬地颔首:“青骓野性难驯,陛下只是担心你。”
“殿下。”生夏已经回来了,她站在澄琉身边问:“殿下是否要更衣?”
澄琉看看元缨,元缨道:“你先去更衣吧,别受了风,咱们回头再说。”
于是澄琉去了处僻静的偏殿更衣,她刚把外衫褪下,就听见旁边的屏风有些响动,她用手挡了挡身子,厉声喝问:“谁!”
生夏赶过去,只看见了一片粉色的衣角,她回来对澄琉说:“跑了,只看到是穿的粉色的裙子。”
澄琉眯了眯眼:“我知道是谁,”她继续换衣服,胸中一阵疑惑,也不知道这鹂儿搞那么多鬼把戏做什么,她把主腰的扣儿解开,红绳上挂的玉扳指滑了下来,澄琉霎时明白了什么,她拉住生夏:“快,你去告诉元昊,那个叫鹂儿的小姐好像知道扳指在我身上了!”
生夏见澄琉这般紧张,明白此事非同小可,连忙提了裙角跑出去,澄琉自己换好了衣服,走出偏殿,浦泽就迎上来,说:“殿下,宴会已经开始了。”
“知道了,”澄琉加快了步子,问:“你知道方才一直装腔作势的那丫头是谁吗?”
“殿下说的是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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