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香诱道12衣香
怀清这才舒展眉头:“坐。”倒有些反客为主了。
春芜煮了茶,端上来。怀清见茶盏中悠悠飘着的褪了色的桃花瓣,心中想着,果然是小女儿家,爱这些花茶果茶的。
啜了一口,倒不觉甜腻,反是唇齿留香。
赵香枝笑意盈盈:“上次道长来得匆忙,小女未来得及道贺呢。”
怀清想起上次的狼狈叫这小姑娘看了去,不由尴尬地轻咳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要多谢小姐的香。”
赵香枝笑嘻嘻地不答,怀清也不是个话多的,一时有些沉默。
赵香枝眼睛咕噜一转:“道长何时休沐?原说要品香论典,瞧来道长忙得紧。”
怀清摇摇头:“清闲得很,每日同陛下讲讲经便是。只陛下时不时会召见,何时有空倒不好说。”他放下茶盏,“择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如何?”
赵香枝刚要说话,便闻着一股香,却不是她常日里闻见的。她小巧的鼻子略皱,嗅了嗅,将目光落在怀清衣袖上。
怀清当了国师后,便惯常穿着白袍,广袖迎风,正合仙人姿态。此刻落座,将手搭在桌上,那衣袖就铺陈开来,其上的暗纹都清晰可见。
赵香枝便略低了头,靠近那衣袖。
怀清正不知她作何,眼见她低头去嗅那衣袖,心中莫名一跳,将手收了回来。
赵香枝抬起头,脸上笑得促狭:“道长曾说不喜香?”
怀清点头:“确实。”
“但这衣上怎么有香味?”
怀清皱眉,举袖闻了闻,果然有股淡淡的清香。他看向赵香枝:“你这鼻子”
赵香枝调皮地抽抽鼻子:“若无这鼻子,如何制出人人皆爱的香呢。”
怀清见她样貌出色,神态可爱,心中生出暖意来。这小姑娘,与她相处这么几次,总觉得很是放松舒怀。
他将手放下:“许是宫中侍女将衣裳拿去熏了。我常年闻着檀香,这香气浅淡,倒是不怎么注意到。”
赵香枝又道:“近日雨多,想来宫女姐姐也是忙碌得紧,这衣裳被褥的,也是麻烦。”
她笑着指春琴:“我们家春琴就天天抱怨呢。”
春琴红了脸:“小姐。”她瞄了一眼怀清,又赶紧垂下眼。好丢人呢。
怀清想了想:“我倒不曾注意。”
赵香枝以袖掩嘴:“我倒有个精巧玩意儿,给道长带回去玩耍。”便令春琴去取来。
怀清接过,见是两个圆溜的小球。一个约莫手掌大小,另一个则小巧玲珑,比龙眼略大些。
小球表面镂空,瞧来是枝蔓纠结的葡萄藤,打开来,见内藏两个同心圆组成的平衡环形活轴,铆接香盂于其中。
他抬眼看着赵香枝,等她解惑。
赵香枝凑过来,点着那球:“这叫熏球。将香放入这小盂中,点燃了,放置被褥上,可熏炙被褥而不使其燃。这小的呢,便可如香囊般,悬挂腰间,或系于衣袖中。”
她双眼晶亮:“我们家春琴可喜欢了,不用她劳碌,便宜得很。”
怀清自她靠近时就有些不自在。小姑娘爱香,约莫是常制香,身上便也熏染了些香气,繁杂却不呛鼻,反倒有些诱人。
他轻咳一声:“这大些的,我便带回去给朝颜使。这小的,我本就不佩香,想来也无用。”
他倒没怎么注意,自己在赵香枝前总是用的“我”字。
赵香枝坐了回去,撑着脑袋笑:“我盼着道长佩戴了,好叫别人知道我这有好东西。”
大衍朝尚武,开国皇帝草莽出身,对世家那些风雅事嗤之以鼻,觉得焚香品茗之类的无非是些跟酒色财气一般的东西,没的叫人磨了心志,因而不喜。加之开国之初民生凋敝百业待兴,哪有闲心去静坐闻香呢。香之一道,便没落了。
这香,便也就祭祀、熏衣而使,器物也就前朝那些香炉香笼,便是香的种类,也是不多的。
赵香枝这熏球,还是瞧了手串空间中的书,画了出来叫柳匠工研制。这几日雨水,春琴试着用熏球熏炙被褥,果然好用。她便又叫柳匠工制了小的,悬在腰间,即便不放香,也觉好看。
怀清一听她这般说,便知她心思:“你倒是人尽其用了。”
这熏球若如她所说,必要得那些贵人喜欢的。如今不是开国时,人一旦富贵了,便起了闲心,闲心一起,便想着要精巧奇趣的玩意儿。见了他手上这新鲜事物,哪有不愿的。他又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想来不少人要巴结他呢。
赵香枝掩着嘴笑,怀清见她一付偷腥猫儿的模样,想起那日惊鸿一瞥,与今日这情貌重叠:“罢,就随你便是。”
说完将那龙眼小球悬在腰间。一尘不染的白衣上悬了金银镂空小球,很有些风流名士的意味。
赵香枝又拿了一盒香来:“这香我已研磨了,取一些放入盂中。香味并不重的,最是能提神醒脑。但”她压低了声音,“若与蜜香木的香气融合,便有些不同功效了。”
怀清双目一缩,伸手将香盒接了过来。
赵香枝微微一笑:“道长,偶尔用用香,也是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