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一百零三、口供
你谁都不帮,你谁都摆臭脸。
欧阳戎点点头:“这剑是陈参军的,他的口供,女史大人肯定已经看了,何必再问在下。”
容真微微皱眉:
“他供说,此剑乃是去东林寺求的开过光的平安之剑,平日做装饰品与平安符之用,不过他说,此寺是你随口推荐的。”
欧阳戎承颔首:
“没错,在下曾经病宿东林寺,自然熟悉,首推此寺。
“不过,平安剑嘛,平安善良一点,杀不了人,这很正常。”
他一本正经点头。
容真面无表情。
欧阳戎咳嗽了声:
“好吧,此剑为何质量如此之差,想必和负责开光的东林寺有关,对了,东林寺主持大慧高僧,就在城里,女史大人请自便。”
他提醒道。
容真眯眼看欧阳戎。
陈幽是她负责审问的,没发现撒谎,而大慧高僧善导那边,她其实也去问了,但这个老和尚也是个打太极的高手,熟练程度比欧阳良翰还要离谱,
跟她扯到“缘起性空”的禅理去了,说佛祖之剑,杀……渡人需要有缘。
这个大慧高僧,甚至还把姻缘求子的业务,推销到她身上来了。
容真没有拆了他那破寺,已经很给面子了。
毕竟是陛下曾钦定的护国高僧,还涉及东林大佛的建造事宜,容真不好使特殊手段逼问。
于是很难证明,他受过欧阳戎指示。
可转念一想,就算这柄“平安”短剑是欧阳良翰故意设下的伏笔,可又能说明什么呢?
至多说明,欧阳良翰对朱凌虚抱有敌意,一直戒备,甚至钓鱼执法,趁机斩首。
但二人敌对,本就是众人私下皆知的。
朱凌虚依旧是畏罪潜逃,依旧是涉嫌冲击城门守官,这是怎么也洗不清的。
想到这里,容真也没兴趣和这一大一小俩狐狸耗下去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查清楚朱凌虚长子率前锋军叛逃一事,这才是地震源头,远在洛阳的大周朝堂必然被震的地动山摇。
容真抿嘴。
当下,朱玉衡已经逃往洪州城,投靠蔡勤。
容真没法去找他,审问叛逃原因。
更何况,都叛逃了,还问个屁原因啊,已经死罪,杀无赦。
而朱凌虚这边,人又死了,而且畏罪潜逃已经被实锤,还能说什么呢?
况且,这种老油条都选择潜逃,已经说明,他要不心虚,要不自知百口莫辩,只能潜逃。
所以就算他活着,王冷然等卫氏之人保护他,也只是为了朝堂斗法时,充当卫氏的替死鬼,下场不见得比被城门斩首更好,说不得还会来个狱中背后连中三剑自杀的下场。
容真刚来的另一边,波斯商人李栗、江州刺史王冷然等人在受审讯时,一口咬定是欧阳良翰的阴谋。
至于原因,他们丝毫拿不出,甚至情急后有人还说这等事也只有欧阳良翰能办到,也不知道这是夸是骂。
所以这堆口供,更多像是反咬攻讦。
容真忽问:“朱凌虚死前一天,你请假了一天,去了哪里。”
欧阳戎皱眉:“这种私事也问?”
“你还能再放肆点。”容真点头,冷目如刀。
欧阳戎鬓角一缕鬓发落下,他微微挑眉,决定好男不跟女斗,暂且屈服此女淫威:
“好吧,下官在浔阳王府,世子邀在下赏琴,在新修缮的聚贤园中,设宴相邀,说不醉不归……”
“所以待了一天两夜。”
欧阳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可有证人?”
欧阳戎想了想:“那天,应该有不少人看见下官走进王府再没出来,女史大人可去问问你。”
“好。”
容真冷哼一声,走出大堂,丢下一句。
“继续。”
欧阳戎目送她离开。
元怀民松口气,转而继续审问欧阳戎。
随后,陆续也有一批新御史,前来接替审问。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容真一大早,就前往浔阳王府,询问世子离大郎等人。
结果得到了肯定答案,甚至还有不少丫鬟经过聚贤园时,远远看见欧阳良翰的红衣身影在亭楼处奏琴。
不过因为私密原因,丫鬟们无法靠近,只能远远看着红影,都是王妃韦眉、小公主离裹儿去亲自送茶点。
而母女二人皆给欧阳戎作证。
容真默然。
随后两日,整个浔阳城都陷入了死寂。
前锋叛逃、朱凌虚畏罪潜逃被守官斩杀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洛阳,眼下正处于窗口期,洛阳的反应还没有传来。
同时,容真等女官也将事件经过、涉事官吏口供全部陆续呈了上去。
浔阳城众人都在静静等待洛阳那边的反应。
所有人都知道,那边才是真正酝酿大风暴的地方。
就在人心惶惶之际,江南道安抚大使、浔阳王离闲亲自出门,前往江州大堂,与容真等女官私聊。
没人知道谈了什么。
不过当天下午,江州大堂的封禁被解除。
大门缓缓打开,一众官吏惊魂未定、纷纷出门,暂时回家。
不过依旧被勒令不准离开浔阳城半步。
毕竟是战时状态,还有洪州蔡勤这个大敌,浔阳城不能停摆太久。
特别是江州长史欧阳戎,还要负责江州大佛修建。
或许也是容真松口的原因。
于是乎,浔阳城内的秩序,大致恢复了些,回到正轨。
不过在洛阳那边的指令没有传来前,依旧外松内紧。
黄昏的夕阳下,欧阳戎走出江州大堂,登上一辆等候已久的马车。
马车内,谢令姜今日素白男装剑服,不复欧阳戎请假那日的一袭红衣,她看着眼有血丝的欧阳戎,不禁摸了摸他冰凉手背:
“大师兄没事吧,喝一口……”递出姜汤。
欧阳戎摇摇头,被御史、老刑官连续审问,哪怕他江州长史的身份让众人不敢用刑威逼,但也十分消耗心力,那些都是侦案高手,欧阳戎一直心弦紧绷,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
上了马车,他先是朝外面燕六郎吩咐:“盯着李栗、王冷然那边,有出城迹象,立马报告。”
谢令姜忽然问:
“八品了?”
欧阳戎点头,抿了口姜汤。
他感受着体内流淌的神话灵性,就与正在入喉的姜汤暖流一样:
“九品名寒士,八品名……匠作。”
谢令姜没有说话,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
佳人前倾,轻柔地擦了擦这位已经晋升为一名“匠作”执剑人的青年、疲倦却坚毅的脸庞。
马车摇摇晃晃,二人心心相印,默契无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