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鲁班鲁饶(5)(1/1)

作者:光寒09

剑荡江山第293章 鲁班鲁饶(5)

凌钦霜见他的模样甚不欢喜,便向那老头询问。 那老头缓缓说道:“阿塞布大官人向来为大理买卖茶马,朝廷赏他的土地,多得数也数不清。他是这里的千户侯,左近人家都归他节制。我们都是他家的农户,平日里耕田放牧,年底纳税交租。这里收租的唤作拉木大人,厉害得紧,谁不听话,便打杀谁……” 那孩子截口哼道:“我们给他种田放牧,还要任他宰割,又凭什么?” 那老汉指着他脸上的淤青,斥道:“你这小厮,这般没记性!大官人财大气粗,咱们惹他得起么?” 那孩子不忿道:“狗仗人势,怕他什么?我明日便去大理,也向余大人一样为国出力,拼他个万户侯,必要将姊姊救出来!” 老头欲阻时,那孩子早赶着牛群,昂首去了。老头跌足叹道:“你这小厮,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咱们这等样的人,也配和余大人相比吗?” 凌钦霜道:“余大人是谁?” 老头道:“余大人,讳北冥,乃是新晋的镇北将军,官居一品。听说他原来是大宋的高官,因恶了权贵,才投奔到大理来。” 凌钦霜闻言,呆了半晌,方道:“令郎说‘将姊姊救出来’,却是怎么回事?” 老头的表情有些尴尬,叹道:“没……没什么。” 凌钦霜再三追问,他才叹道:“小女尼姬在镇上开药铺。拉木大官人见她有几分姿色,便写了一百贯文书,要她做了妾。小女原本有个相好,是个穷小厮,既没钱,又没本事,却偏偏要与大官人去争执。争执不得,一气之下,便去‘雾路游翠郭’自尽了。犬子无知,与大官人说理,自也被打得鼻青脸肿……” 凌钦霜想起茨若尼姬去时的神情,却原来竟有此等苦衷,一时气愤,便未在意老头的口气。便在此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长长的嗥啸,疾促尖锐,久久不绝。凌钦霜极目瞧去,隐隐看见山腰一群黑影正飞速攒动。这时间,镇上的灯火随之点亮,啼呼之声迭起。 老头吓得面色陡白,身子一软,瘫倒在地,牙关得得直响,道:“魔鬼来了……” 凌钦霜正自诧异,却见关正匆匆奔来,面无血色,叫道:“休矣休矣,阿吉上雪山了!山上有……有……有恶狼!” 凌钦霜骇然道:“那啸声便是……” 老汉颤声道:“雪狼是雪山上的魔鬼,等闲却决不伤人,但若是有人招惹,那……那便大事不妙了……” 凌钦霜不待他说完,拔腿便走,须臾便赶至山脚,道:“婉儿便劳关兄照看。” 关正道:“甚好甚好,万望小心在意。”飞一般转身去了。 山路崎岖难行,乱石苍松参差,险处不及旋踵。凌钦霜自也不以为意,奔了一程,远处又传来一声狼嗥,悠长刺耳。一声叫罢,便听得群狼齐声相和,声势极为骇人。凌钦霜听得心惊,只怕滕吉已遭不测,足下更疾,循那吼声而去。 黎明之时,到得山腰一片开阔的草甸。但觉腥气刺鼻,却见血泊间散着几十具狼尸,头骨支离,已被撕砸得血肉模糊。旁边一块大骨头,连着半截铁链,却是滕吉的兵器。这时,忽听呜咽声碎,但见一只毛茸茸的小狼崽正自拖着一只狼尸,不时伸出舌头,舔着尸上凝结的血。 那狼崽身小力弱,拖了半晌,也只拖出了寸许,打了个滚,便已筋疲力竭,爬不起来。凌钦霜走上前去,那狼崽抬起头,目中一片晶莹,低低哀鸣。 猛然间,但听远处狼嗥燃起,凌钦霜贴着长草,飞掠而过,转眼已去数丈。回眼瞥时,那小小的影子兀在原地拖尸不辍。 奔到一条河边,狼嗥悠悠远去,声音渐弱。凌钦霜心中吃惊:“这群狼的脚程好快,只一瞬工夫,便去了数里之外?滕吉怎么也有这般脚力?”回头望时,金乌渐起,天已大亮,不觉精神一振,又向上奔。 攀山越岭,如穿云雾,沿途时时可见狼尸,偶尔竟有豹尸。如此循声叫喊,追了整整一天,却也未见到滕吉的影踪。但觉寒气渐浓,四周的景象悄然而变,放眼都是密林杂冰,怪石堆雪。 其时日暮西斜,越往上行,积雪越深,难行之极。到得深夜,乌云遮月,竟再不闻狼嗥之声。茫然环顾,凌钦霜欲要返回,然四野险峰绝壁,雪海无际,却哪里辩得出东西南北?情知已然迷路,不由暗暗叫苦。 他在山谷中奔了一日,又饥又渴,好容易打了只血雉,便生了堆火,烤来吃了。身上方有暖意,陡起一阵狂风,便将火堆打灭。一时之间,伸手不见五指,唯余凛凛的寒风在耳边呼啸来去。 凌钦霜摸了处大石,坐下歇息。方要入睡,忽觉风中隐含丝丝腥气,猛听身后一声咆哮,凶恶非常。凌钦霜一个激灵,从大石上翻将下来,未及拔剑,腥风烈起,便见一条长大黑影便从头顶疾扑而下,如飞来山岳,卷得白雪漫天,竟是一头金钱大豹,不觉大惊失色。他幼时虽以打猎过活,但所猎不过是些野鸡野兔,便是野猪亦不常见,却又如何见过如此大豹?乍见一对飞爪袭面而至,森森利齿咬落颈间,不由得冷汗长流。然形格势禁,不容多想,身子一掠,便从豹子身侧疾滑而过,闪出丈外。一转头间,却见又一头豹子缓缓逼近。 这头豹子体型略小,但一对铜铃大眼幽幽放光。见它四肢轻刨雪地,倏地扑来,凌钦霜一闪,便又跃在一边。那小豹转身又扑,举爪来抓。凌钦霜撤步避开,寒光一闪,已然拔剑在手。小豹吃了一惊,后挪半尺,低低吼叫。那大豹忽然大吼一声,便与小豹迈开大步,在丈外绕着凌钦霜转起圈子,伺机而动。凌钦霜心神稍定,立于豹吻之间,双睛始终不离豹眼,剑尖斜指,随之轻颤,静待来攻。 双豹越转越疾,圈子越收越小。猛然之间,但听一声大吼,凌钦霜眼前陡暗,那小豹人立而起,张开大口,便向他咽喉咬来。凌钦霜向左略退半尺,稍避其锋。那小豹扑击之势凌厉之极,全无回旋余地,凌钦霜趁机反手一送,寒光闪处,剑已插入了豹口,三尺厉芒隐没半截。小豹痛彻心肺,登时凄声惨号。凌钦霜飞起一脚,向它额头踢去。哪知小豹负伤,凶性反增,剑入其口,森森利齿竟而将之死死咬住,凌钦霜一踢之下,抽剑不出,自己反被带了个趔趄。 母豹爱子心切,眼见幼豹负伤,咆哮扑来,前爪瞬间搭上凌钦霜肩头。啪地一声闷响,衣衫撕裂,血痕如缕。凌钦霜吃痛,大喝一声,凌空而起,叫力一扯,幼豹连剑直飞向了半空。他如风飞掠,右手自下而上斜斜拍出,轰的一声,已拍在小豹肚腹之间。他这一掌运足十成功力,足有排山倒海之威。豹子小腹最是柔软,却如何承受得起?它叼着长剑,向前蹒跚几步,吼叫翻滚不迭,鲜血自口中滴滴落在雪上,再过一会,终于不动。 凌钦霜未及松气,猛闻豹吼贯耳,响彻夜空,只震得雪块层层而落。凌钦霜凝目望去,那头母豹摇摇晃晃到得小豹身边,四爪刨雪,一面垂头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咆哮,一面伸出柔软的舌头,舔舐着小豹脸上的茸毛,口中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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