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安记事第四章 军训/初识
彭老师带着她走到队伍前面。随着她的出现，我听见班上有好几个男生都低声发出“哇”得一声来。
“来同学们！这是我们班之前请假同学之一的晟钺！今天回来和大家一起军训了！”彭老师朝那个女生招招手，“来晟钺，和大家打个招呼！”
那个女生……不，晟钺悠悠地站到队伍前方，抬眼毫不怯懦地环顾班上的同学一圈。
“同学们好！我叫晟钺，晟是晟睿的晟，钺是斧钺钩叉的钺。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看到我的时候嘴角似乎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好！”不知是哪个男生起哄，她说完之后全班都鼓起掌。
“好了好了，你看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来了个女同学就把你们兴奋成这样！”教官带着王显笙一回来就怼了那些男生一句。
“怼得好！”我在心里道了一声妙。
“好了！全体都有！起立！”大家噌地一下列好队。
“我看一下啊，乐忱和王显笙出列到你们领队的位置上去！嗯……新同学你就站到第一排对齐这个女生……”
教官重新编排着队伍，而我则是有些紧张地绷紧了身子。
“你好像有点紧张？”教官忽然过来盯着我问。
开玩笑……魂牵梦萦的女生突然就出现，紧张点不是正常的吗……才不是害羞……才没有！
“没有！只是刚才突然没站稳！”我回答道。
“行，放松点！站军姿不能把小腿绷得太紧！会晕的！对，身体往前倾！”教官走到队伍后面高声喊着。“新同学刚来！我们站十分钟军姿欢迎一下！都别动啊！”
别说站军姿，今天下午后面的训练我全程都不敢乱动，生怕在她面前露怯。
“好了！下午的训练结束了！全体都有！解散吃饭！”教官刚说完，后排的几个男生就冲向食堂去不见踪影。
“晟钺同学，一起去吃饭吗？”
我循声看去，几个女生凑在晟钺旁边邀请她一起去吃饭。
“好。”
刚才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因为震惊没有注意听。现在再听，感觉她的嗓音十分得清澈，脆生生的。
不过看见她被拉走，我开始懊恼为什么邀请她吃饭的不是自己。
“走啦乐忱！”郑柯亦拽着我的胳膊走向食堂，“我们刚刚问过晟钺了，她就是我们最后一个室友。不过她这几天家里有事，不住学校。”
“噢……”我答应一声。
“走啦走啦，一会儿绛华等急了！”
“好好好！”我也加快脚步朝食堂走去……
又过了一天。
经过昨天下午和今天的接触之后，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就稍微消散了一些。我也没有那么紧张和害怕。不过在直视她的时候我还是会有一些不自然，我之前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这大概就是喜欢？
不过既然我想要掩盖住这种喜欢和她一直相处下去，首先我就得学会收敛起这种不自然，要先和她认识才行。但她实在是太受欢迎。即使是男生都不好意思上来搭讪，休息的时候她身边也总是围着几个女生在和她交谈，给她说着这几天的事。
而一等训练完，她向我们说声“下午见”或者“明天见”，就拿着请假条出校门回家了。
根本没有搭话的机会！
而且这两天晚上我还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知道我喜欢她，神色厌恶地逃开。
这导致我更不敢和她搭话。
其实只要我不过分，我无论做什么，在人家眼里也只是女生之间正常的举动吧？那我在纠结些什么呢？以前那个行事利落的乐忱呢？
我不知道……
军训最后一天，教官一大早向我们宣布今天表现好晚上就可以拉歌，这自然是引起全班的欢呼，我也暂时忘却晟钺的事，期待起晚上的活动。一整天的训练，大家都神采奕奕的，几乎没有人向往常一样喊累。
终于是到了晚上，总教官指示各个班级坐成一个圈，带领大家弄起班级之间的对抗赛。你一句我一句地吼着，男生们吼得嗓子嘶哑，女生们也不遑多让。
到了最后，各班又自己组织起班级内部的唱歌表演，王显笙自告奋勇地就冲到中间去开始清唱着周杰伦的《彩虹》。
“他唱得真好呢。”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这才发现原来围成圈的时候，是晟钺坐在我的旁边。
“是啊，这次军训期间他表现这么突出，应该能竞选班长吧。”我转头看向天空，以免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弄得语无伦次。
“诶？我觉得你也很活跃呀，竞选班长的话应该不难的。”晟钺说着就看向我，然后顺势朝我这边挪上几下。
“啊……我不适合当班长的啦，大大咧咧的，而且我也不想管班级的事儿，还是让专业的自己去弄好一些~”我说着就躺倒在草坪上想让自己放松，可是瞬间想起来教官还在后面，于是又立马坐起来。
“乐忱！坐好！不然罚你两百个仰卧起坐！”
果不其然，教官的呵斥从后方传来。我回头连连保证不敢再犯，然后抱着膝盖跟着王贤笙正在唱的歌哼唱。
“乐同学，你的头发很好看呢。”晟钺又开口道。
“是吗？我倒不觉得，我妈一直说我一个女生剃这么短的头发简直不像个好人。”我摸摸头发，嘴上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其实她夸赞我，我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一直都没有女生说过我头发好看，一般女生看到都会问我为什么要剪这么短的头发，从没有人直接说过“好看”的字眼。
“下面我们一起合唱一首周董的《轨迹》好不好！”
王贤笙一曲终了，又撺掇着大家一起合唱。不得不说他挺会调动氛围的，因为和他合唱的人基本涵盖全班，除了几个不太会唱的同学。
【怎么，隐藏，我的悲伤……】
大合唱总是扣人心弦的，尤其是这种悲伤向的情歌。
【闭上，眼睛，还能看见，你离去的痕迹……】
晟钺的歌声也从一旁传来，和之前一样的空明悦耳。
我于是侧过头去看着她，这时我才算看清她的样貌——齐肩的长发自然地向两边分开，露出光洁的额面。鼻梁挺拔，眉毛有些单薄，但是弯弯的，配上微微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使得她看上去十分的温柔。而且她的眼睛非常清澈，尤其是那褐色的瞳孔，她的那种褐色，澄澈到就像用强光照射瞳孔时的样子，加上她正认真地跟着合唱，那双眸子仿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一般……
“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我忘了这句话是谁说的，但是他肯定没说错。因为之前我就是因为那匆匆一瞥，就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我会发着呆，然后忘记你，接着紧紧闭上眼……】
虽然周董的歌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我总觉得这歌词似乎在暗示我什么。我知道她肯定不会喜欢上我的——“一见钟情的人正好也一见钟情上自己”这种概率本来就小，更何况我这样特殊的感情呢？还不如闭上眼不再去想，忘掉这一瞬突然溢出的感情。
只是这一瞬情绪的起伏惹得我有些低落，在合唱声里不知所措。唱也不好，不唱也不是……她似乎是看出我的异常，靠近我问道:
“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的气息瞬间充斥在我面前，竟然让我有几分羞赧。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不舒服，只是需要些空间。
她却靠得我近些，用手轻轻地抚了抚我后脑的头发。
“不舒服的话就和教官请假吧。”她的声音中有些担忧。
我突然抬起头对视上她的双眸。我似乎能透过那双清澈的瞳孔看向我自己的内心。我承认，我不该有这份感情……
“乐同学，你的眼睛很好看。”
她微笑着，声音犹如海浪一般将我包裹，让我的意识在其中不断浮沉。
“她好温柔。”我这么想。
她突然抓起我的手。
“乐同学，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她软软地问。
我忽然想把她掰弯，或者说，我至少得试试。
于是我轻轻托起她的手背，假意吻下去。
“当然。”
她笑靥如花，长成我心底最深处的枝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