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入怀第352章 她怎么来了
徐皎一瞥她,眼底忽闪一道狡黠,笑着问道,“说起这个,你倒是从未问起过苏勒。”
“我问他作甚?”负雪淡应道,抬起眼就撞入了徐皎眼底满满的取笑里,她耳根猝然就是一热,继而眉尖又是微微蹙起,“那时不是说死伤了不少人吗?他……还有狄大等人都是郎君的亲信,郎君都……他们又一直未曾回来,还有什么好问的?而且,当时的情况,婢子也顾不上……”
徐皎望着她,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她其实能够理解负雪的心思,有些事情不去问,或许心里还能存着一丝希冀,负雪还怕问了又勾起她的伤心事,所以才什么都不问,这样的懂事周全,让人不由心疼。
“那如今可以问了。文桃一直与他有联系,如今你既都知道了,那些事又都是你在操办着,东西务必要顺顺当当送到他们手里,由你联络更方便些,有什么要问的,尽可以问个清楚。若是觉得心里有气,那便狠狠骂他……”徐皎在一边出着主意,一双眼睛染上了许久未见的刁坏,亮灿灿的,恍若天上星子。
“我才不问。”负雪却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是他什么人,问他这些做什么?早前就不曾问过,如今又何必问?至于骂人的话,在信里骂又有何意思?”
徐皎听罢,觉得甚是有理,点了点头,“是啊!这骂人得当面骂那才能解气呢。”
负雪微微一怔,自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忙不迭往徐皎看去,后者却是对着她,笑得好不灿烂,“负雪啊,这些时日咱们怕是要辛苦一些,抓紧点儿,将该办的事儿都快些办完吧!”
十月初一,寒衣节。不知是因着今年不顺,天灾人祸不断的缘故,还是为了什么,反正宫中今年设了盛大的庆典祭祀,显帝却未曾去皇陵祭祖,也不知是不是连着两回在皇陵遇刺,让这位惜命的皇帝怕了那个不祥之地。
徐皎这个陛下亲封的郡主,自然也是该到场的。宫里也确实来人请过,来时徐皎倒是客客气气地招待了,将人送走,未曾说去或是不去,但人人都想着她这些时日的做派,都料定请她不过是走个过场,全个礼数罢了,她定是不会去的。
因而,这一日当徐皎的车架停在宫门口,一身素衣的徐皎被负雪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时,宫门口的侍卫都有些愣神,直到她走过,才面面相觑,不是说迎月郡主不会来吗?这怎么又来了?
她怎么来了?显帝听到通禀时,与那些宫门口的守卫一样的想法。因着国师的批言,他这些时日是恨不得离徐皎远远的。心里想着,这个迎月郡主怎么这么不识相呢?难道她没有听见坊间传闻将她都传成什么样了?即便没有听说过,也该有点儿自觉吧?又是丧母又是丧夫的,她自己不觉得晦气,就没想过别人觉不觉得晦气?
这些种种在心里过了一道,显帝虽没在脸上显出来,面上却到底有些淡淡道,“朕政务繁忙,也不讲究那些虚礼,就不用特意来请安了,让她先回去吧!”
“陛下……”甘内侍没有立刻出去,反倒是神色略有些深意地道,“迎月郡主并非空手而来!她身边那个侍婢手中捧着画匣子。”
显帝听罢,面上总算流露出了些许喜色,略略沉吟道,“那便让她进来吧!”
等到徐皎经了通传,入了御书房,看着殿上垂下的那道帘子,和帘子后端坐着的若隐若现的人影时,她心里哂笑了一番,想道,果真是个再惜命不过的,面上却是半点儿不露,再恭敬不过的屈膝敛衽,深深福了一礼道,“迎月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迎月瞧着气色不错。”显帝在帘子后笑道,语气一如从前的柔和。
“多谢陛下挂心,迎月能吃能睡,身子也好,日子也算舒心,自是不错。”
“本来,迎月不祥之人,委实不该到陛下跟前来讨嫌,可今日迎月却走不得不来之事由,还望陛下见谅。”徐皎语气自始至终的恭谨。
“哦?”显帝似是有些好奇,“说说看,有什么非来不可的事由?”
徐皎脸儿往后一侧,捧着匣子的负雪弓身上前来。
“迎月这些时日关在府中无所事事,索性就作画聊以度日,也算不负陛下重托。只是可惜,迎月比之先父,到底缺了那么点儿慧根,穷尽心思也只得了这么几幅堪堪形似之作,自认有负陛下信任,实在是惭愧得很。”
徐皎说着这些话,情真意切,面上与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愧意。
显帝本来还挺有兴致的,听了徐皎这么一说,再看那头,甘内侍让几个小内侍来展开的画,面上期待的笑瞬间一敛。
帘子后头没有动静了,徐皎似有些不安,咬了咬唇,才道,“迎月今日进宫,一是将这几幅画奉给陛下,另外一桩便是想要向陛下辞行。”
“辞行?”显帝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提及这个,虽然隔着帘子,瞧不见面容,可语气里的惊色却是清清楚楚。
徐皎开了个头,面上反而松快了两分,轻笑着点了点头道,“不瞒陛下,迎月其实自小就有游历山水的志向,只是身为女子,身上有诸多束缚。可谁知世事难料,屡遭变故,迎月身心俱灰,是当真不想再待在这个伤心地了。加上作这几幅画,让迎月备感力不从心,越发瞧见了与先父之间的差距。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其实作画也是如此。见多,方能识广,进而悟深。所以,迎月便想离开凤安一段时日,四处走走看看,一为散心,二为开眼,说不得既可一偿夙愿,又可突破瓶颈,窥得真境,待得归来,但愿所作之画不会再令陛下失望。”
徐皎一番话说来入情入理,让显帝亦是听得心有戚戚,尤其是末尾那几句,听得他心口一动。
可他语调之间却仍有两分踌躇,“迎月所言在理,可你到底是一介女子,如今正逢乱世,战火纷争,即便是要去游历,也不该是这个时候,不安全,你母亲不会放心,朕也不会放心。”
显帝语调肃然,真真一个真心关切晚辈的长辈一般。
徐皎心里却想着,在演技方面,她也算与眼前这位旗鼓相当了吧?飙起戏来挺过瘾,端看谁更能唬得住谁了。
“迎月知晓陛下与母亲的拳拳相护之心,可迎月蒲柳之身,却命硬得很,世道再乱,怕也只有迎月去祸害旁人的份儿。何况,自从母亲和阿恕相继去后,迎月时常梦见他们,母亲从来便有随父亲一起游历山水的心愿,而阿恕……曾也答应过得空会带我去看看他长大的地方,无边草原,莽莽大漠……”